炭火在门旁不安地摇着,偶尔爆开一声极轻的‘噼啪’。
屋里只剩下南星那可怕的呼吸声,嘶哑,断续,像破风箱在结冰的湖面上艰难拉扯。
婆婆盯着她,心口揪得发紧,却不敢贸然去碰,只僵坐在床沿,身子绷直,指尖悬着,在空中抖着不落。
她将睿睿往被窝深处拢了拢,低声哄着:“睿睿乖,莫慌啊。”
扶住床沿起身,指节僵得发寒,在炕沿木纹上虚撑,力道散得止不住发颤。
架上铜盆里余着半盆冷水,桌上烛光在水面轻晃。
婆婆顾不得水凉,抓起粗布巾浸入水中,拧至半干,布角水珠滴落,盆里烛影漾开暗红涟漪。
她捏着巾角,快步回到床边。
“星儿,醒醒,是娘在这儿。”她俯身贴近,嗓音压低而稳,带着地气磨出的厚重。湿巾覆在南星额头上,凉意顺着皮肤渗进去。
南星的肩头微震,喉间闷着气,胸口乱跳。
睿睿的小手在她臂侧拍着,哭腔发颤:“娘,娘你醒醒,我害怕……你别吓睿睿……”
南星缓缓抬睫,眼底还浸着梦后的昏茫。焦距渐聚,落在婆婆那张刻满皱纹的脸上。
唇角艰涩地张了张:“娘……”
“哎,娘在呢。”婆婆立刻应声,把她往怀里揽紧。
湿巾坠到地上,烛光在水迹里抖了抖。
她掌心按在南星的背脊,低声呢喃:“不怕了,梦散了,散了,都过去了。”
南星靠在她怀里,气息还乱。冷汗顺着指间滑到掌心,带出一层凉。
睿睿伏在她身侧,抓着衣角不松,泪水顺着下颌往里滴。
婆婆伸手试了试她的额,汗意退下去些,才缓出一口气。
她低声道:“虽然这些时日不知你遭遇了什么,肯定受了不少惊吓,身上缠了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南星垂眸,指腹在褥面粗纹上摩挲。
艾草的涩味从记忆里翻起,脑中闪过虞春花提到的艾草魂梦香,又响起青菀说的“奶奶这香引魂溯梦很管用,每每受了惊吓,撞见怪事,奶奶都用这个……”
自从那夜将那枚魂梦香丸搁在枕边,夜里梦魇就像像解不开的结,一层叠一层地压来。
她指节在眉间抚了抚,嗓音阴郁:“婆婆,我恐怕是轻信了人,中了蛊,这梦,一直缠着我。”
“蛊?”婆婆怔住,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下,唇边还在抖,嗓音压得低:“哪路脏气缠上你了?明儿等祭过你公公,咱去云寂寺求化,那儿懂破厄的多。”
南星抬头看着她,气息堆在胸口没散。
火光映在婆婆的脸上,皱纹一明一暗,眼神微微晃动。
南星喉间发涩,指节抠在炕席的纹里,半晌才出声:“我不知道……梦里的人越来越真,连气味都异样熟悉。”
婆婆的眉心一点点拢紧,手掌仍按在她背上,拇指在衣褶上慢慢摩着:“梦再真也是假的,睁眼看见的才是实打实的。星儿,别揪着梦不放,自己吓自己。”
她说着,仍忍不住去看她的眼,像要辨出那里面是不是还藏着别的影。
南星的唇动了动,却没再开口。她靠在婆婆怀里,肩线还绷着。
梦里的山风、胡匪的刀光、那声马嘶在脑中堆着,像压着气门,散不开。
婆婆轻叹,把她的头又往怀里搂了搂:“行了,等天亮再说。今夜不许想,想多了魂就散。”
她的声音轻,却稳如扎泥的根。
婆婆缓缓起身,油灯晃了晃,墙上佝偻的影子随她转身出门,渐被夜色吞尽。
门外脚步声渐远,南星低声安抚了睿睿。孩子靠在她怀里,很快沉入睡。
屋里烛火灼灼,光影铺陈四壁,南星独自仰靠着,睁着眼,再无睡意。
南星撑着床边坐起身,指尖在昏光中摸索,终于寻到桌上那本卷边的规范图说。
夜深得只剩火声。她不知看了多久,连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