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燃尽,都未察觉。
天光亮起,一点凉意落在脸上。南星睫毛轻颤,缓缓睁眼,睿睿趴在身边,小手拄着下巴,正盯着她看。
“娘,你昨晚好吓人呀……”
他声音发软,却带着抖,“我半夜醒来,看见你喘得好重,怎么喊都喊不醒,我都哭了。”
南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,指尖擦过他睫毛上的水痕,嗓音低缓:“娘没事,昨晚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。”
睿睿昂起头,抬手抹掉眼角眼泪:“我长大了,一定要保护娘亲,不让娘被坏人抓走,再受惊吓。”
南星笑了笑,指尖轻掠过他的额头。她坐起身,那本规范图册从被角滑落到地上,书页摊开,旁边压着一张旧纸。
她俯身拾起,纸面泛黄,是那封张佃户家闺女的卖身契。她看了两眼,将书册合起放好。
门外传来轻响。张云佐推门探头,声音带着晨气:“南星,你还好么?吃了早饭,我们要去爹坟上了。”
南星嗓音发哑,像还没完全从梦里脱出来:“没什么,只是昨夜做了噩梦,吓着了睿睿,引得娘来看。现在没事了,你别担心。”
她把契约收在怀中,转身对睿睿道:“去吃早饭吧,等会我们去祭拜爷爷。”
睿睿应了声,起身穿好衣服。南星在铜镜前束好发,轻轻抹了把脸,理了理衣襟,随后牵起孩子步入院中。
厨下的锅灶还留着夜火,稀粥在砂锅里轻滚,婆婆舀出盛好,姨娘端出小碟咸菜,置于方桌上。
南星坐下,尝了两口,咽下去时嗓子仍带涩。
她抬眼望向院中,婆婆与姨娘已在准备供品,竹篮里摆着香烛纸钱。
南星回屋系好外袍,抱起供果,一家人缓缓出了门。
田埂蜿蜒,霜气未散。坟前草色暗沉,旧纸灰散在泥里。
南星听着,跪在坟前,香烛插进冷硬的泥土里。
“公公,” 她开口,嗓音被风刮得有些发涩,“我回来晚了。前日本该来瞧您,偏生遇上官司缠身,耽搁到如今。”
她顿了顿,想起黄府抄家那日的火光,眼底沉了沉:“不过您放心,那些仇怨,都了结了。您在地下,好生安息。”
张云佐随她俯身磕头,额角沾了泥。婆婆在一旁抹泪,睿睿抱着她的膝,不敢出声。
这时,田间传来一阵粗嗓。
“哟,这不是张屠户家的人吗?” 杨廉奉揣着双手,带着几个随从站在田地里,语气里满是讥讽,“黄府的瘟猪肉案未结,你们倒好,这么快就出来祭拜祖宗了?”
田间干活的村民听见动静,纷纷围了过来,交头接耳的声音在风里散开。
杨廉奉得意地扫了一圈围观的人,拔高了声音:“诸位可不知道,那黄府卖的瘟猪肉,身上都生了蛆,血是青紫色的,吃了要人命!而给黄府供货的,就是这位张屠户!”
“你胡说!” 婆婆气得胸口起伏,指着他直咳嗽,“我们家云佐老实本分,怎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!”
“老实本分?” 杨廉奉嗤笑一声,抬手掸了掸衣襟上的霜气,目光落在南星身上,“那你们家娘子,三年前被黄府拐走,怎么就能安然无恙地逃回来?我看呐,你们根本就是黄府的同党,不然州府那边,怎么会抓走你们?”
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,有人看南星的眼神已经带了怀疑。
南星缓缓直起身,转身看向杨廉奉。寒风吹起她的衣摆,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契约,指节泛白。
一直默不作声的张云佐突然往前一步,跛着的腿微微发颤,伸手推了杨廉奉一把:“竟然是你!当初陷害我的,就是你吧!”
“是我又如何?” 杨廉奉站稳身子,挑眉道,“我这是为民除害!倒是你们,和黄府牵扯不清,还敢在这里装模作样!”
南星看着他嚣张的模样,忽然低低笑了一声。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,反倒带着几分决绝。
她从怀中掏出那张卖身契,高高举起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