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压低了田垄上的草,枯叶在泥水里乱滚。甲丁上前,捉住杨廉奉的手臂。
他嘴唇打着颤,眼角抽搐,指着南星,声线抖得厉害:“张佃户一家早死光了,他女儿也跟着一起没了,你凭什么诬陷我拐了她?”
“若我当时不夺下那份契约,她早被你卖入窑子了。”南星抬眼,晨光映在睫下,声气平稳而冷:“契约上那道手印,她的、你的,都在。你还要说假?”
围观的村人一阵骚动,有人低头,有人侧耳窃语。婆婆在旁,指尖紧捏着衣角,冻得发紫,指节还在轻抖。
杨廉奉面色灰白,喉头滚动几下,眼中那点狠意被惊惧一点点吞没。
南星又道:“就算人没了,可不还是有你那个做牙婆的姘妇春红么?”
里长沉声开口:“带春红过来!”
甲首快步拱手上前,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清晰:“回里长,春红去年就没了。”
“没了?” 里长眉峰一挑。
甲首点了点头,语气发沉:“去年她就曾状告杨廉奉拐卖良家子,可巡检司查来查去,最后判了他无罪。春红回村后就把自己吊在了屋梁上。”
风忽地从坟后掠过,香灰飞散。杨廉奉神情骤变,猛地挣脱甲丁,向前奔去。
南星起身,衣摆一晃,膝侧发力,重踹在他腿弯。
“噗通” 一声,杨廉奉重重跪倒在泥地里,溅起的烂泥混着草屑,糊了他半边裤腿。
里长的声线如铁砸地:“缚了,直接押回衙门。”
甲丁上前,用草绳捆缚。杨廉奉被拖过田埂,嘴里还在喃喃不清,泥浆顺着他面颊往下流。
南星回望坟前的木碑,香烛在风里轻晃,火星忽明忽暗,青烟贴着碑面升起。
婆婆、姨娘、张云佐、睿睿围在坟前,弯腰抓起田里新土,洒向坟茔。碎土洒落,冢上花草微晃。
南星的唇动了动,声音极轻:“公公,您若在天有灵,该也看见了。”
风忽然停了,灰屑悬在半空未落,像在听她说,晨光映在碑上,水迹反出暗淡的光。
“这张家媳妇,才回来没几日,又为咱们乡邻除了一恶!”田垄里,邻居婶子凝望着南星,话音里带着几分敬服。
南星抬眸迎上去,回声干脆:“这杨廉奉罪有应得,平时欺男霸女,祸害乡邻,本就该有此下场。”
“人家现在可不是什么杨管家了。”搂地的大叔放下耙子,嘴角带着一丝冷笑:“去年李员外全家出了意外,杨廉奉顺理成章接了家业,如今都唤他杨员外。”
他身后婶婶随声应道:“可不是么,我听说那春红,就是嫌他刻薄寡恩、做事没底线,才狠下心揭了他的事。”
婆婆上前,轻拉南星的衣袖,对众人摆手压声道:“人在做,天在看,今日这事都是他们报应。事非纠葛,我们实在无意掺和。”
南星垂眼应声,语气平和:“人活尘世,各有风雪。贪念多了,心便乱;守得本分,方能安。何必羡他人高楼阔院?让自家灶火长温,守三分知足意,便自有清风过门。”
人群沉默了片刻,搂地的大叔咂了咂嘴,叹声低低:“是这么个理儿……张家媳妇,是真不一样了。”
有人应声笑了笑,提起锄头往田里走。众人各自散开,田埂上的脚印被风一层层抹平,只余坟头香烟缭绕,缓缓往远处升。
张云佐抬头望了南星一眼,跛着脚走回坡埂,田地泥泞,身形一歪,姨娘已侧身扶住他的臂弯。
他回身站稳,:“依着早上娘说的,你们往云寂寺去吧,我这脚走不太远。”
姨娘扶着他,低声道:“我会把早上娘开好的黄连阿胶汤给娘子煎好!”
婆婆点了点头,手腕轻抬,没多言语。姨娘扶着张云佐转身往那头走去,背影被晨光压得低长。
婆婆摸了摸睿睿的头,语气压得极轻:“跟奶奶去趟云寂寺,替你娘冲冲晦气,也给你爷爷上炷香。”
南星抱起睿睿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