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幕朦胧中,只见黄土坡的后面有白袍衣角一闪而过——有人跟着队伍!
“老苏跟来了?”他瞠目讶异道。这一路上他心已赴死,根本没有发现后面的尾随。
“这孩子性子倔。就让他跟着吧。”苏清远说着,甩手走到了队伍的前面。
赵水的手腕被用力拽动,身子往前晃了下。押送的官役们骂骂咧咧,一手挡住眼帘上的雨,一手扯着铁链把他往树下拖,动作粗鲁得像是拖拽货物。赵水蹲身在黄泥中,身上、脸上和头发都沾着泥浆,他看着周遭的倾盆大雨,难以想象素日爱干净的苏承恒,此时该是怎样的狼狈。
大雨倏忽来,又倏忽走。
待日头再出来,蒸腾的热气混着泥水味,闷得人喘不上气。
再往西行,天高地阔,土塬连绵,沟壑又深又陡,堆积的黄土被风刻出叠纹。偶尔路过小村的土坯房,门窗破得像空洞的眼窝,土路被风梳出垄痕。这里的百姓很少,他们似乎已经对押送队伍见怪不怪,路过之时,没给一点眼神。近河州后,正巧跨过黄河,浑浊的河水如泼洒的黄泥般缓淌,岸边的石头浑圆,是被河水冲刷多年的痕迹。远山矮作丘陵,土黄中掺了点疏淡灰绿,四处的遮掩渐疏,赵水总能不时地看见苏承恒的身影远远跟着,一路相送。
盛夏过半,一行队伍终于踏入恶渊海的地界。前路一片浓雾阴霾。
赵水的耳边再次出现兵刃交接的幻听,心神控制不住地激荡。
“快走!”一名官役催促道。
“在快呢。”赵水捂住胸口回道。体内的云石之力有些动荡,激得他血流增速,心跳极快。他大口地喘着气,整个人像是中暑一般。
突然,后背被猛推了下。
赵水皱起眉头,回头正欲开口,可看看左边的官役,又看看右边,哪个的位置和姿势都不像是出手推他之人。
难道是老苏?
赵水往远处去望,遥见苏承恒正低着头缓步前行,心事重重的模样明显没有与他交流的打算。
奇怪。
他摇摇头,手腕被扯,立即挪脚跟上前头的官役。
走了几步后,他察觉出不对来——丹田处有异动,仿佛沉寂的枯井涌出新泉,一股温热而鲜活的力量自下腹向上延伸,直至蔓延整个身体。
是他的灵力!
“怎么会?”他自言自语道,这股灵力并不多,不是他被囚困的星灵,“难道是,留在付铮体内的星灵?”
脑海中,付铮扬着脸说“我可不舍得将灵力还给你”的模样还记忆犹新,或许是她算计好押送队伍快接近恶渊海入口,特意将灵力还给他,让他多点自保之力。
赵水无奈笑了。
这些灵力,虽然不多,派不上什么大用场,但确实让他浑身上下好受多了。
谢谢你,付铮。赵水的脚下多了气力,跟在队伍中加快了脚步。
“还没到吗?”苏清远问官役的头目道。
“回灵人,快了。越过这片丘陵便是。”
苏清远举目四望,一片昏黑中,哪里分辨得清什么丘陵凹地。只知道脚下沉重,沿着倾斜的土地前进得十分困难。大概一炷香后,队伍前方停了住,苏清远踏步而上,愣在原地。
“将囚犯带上来!”官役头子叫道。
赵水被拖拽着往前,这拉扯感他已经习惯了,身子随之后仰,任前面的人费力牵动,跟着亦步亦趋。队伍退让到两旁,有的官役已经累得坐在地上给自己扇风,像是无言宣告这趟差事已办完。
在官役之间的空隙中爬至坡顶,赵水也和苏清远一样,被眼前的豁然明亮惊呆顿住。
凉爽的风裹着清冽气息扑面而来,吹得周身雾霾尽散,不远处那宽阔无垠的湖面毫无预兆地漫入眼帘,浩渺湖面与天光交融成一片无垠的蓝,粼粼波光在骄阳下翻涌着碎金般的亮。若非远处的雪山如银脊横亘天际,赵水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家乡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