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地,走来了一群……画风清奇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乞丐。
为首的是独臂老周。
他拿著一个破碗,把空荡荡的袖管甩得虎虎生风,如同戏台上的武生耍弄水袖,一边甩一边用一种带著奇异韵律的哭腔嚎道:
“青天大老爷们行行好啊——!”
“可怜可怜俺这没胳膊的,家里娃饿得把门槛都啃没了一半啦——!”
“您瞧瞧,这袖管空的,能灌进去西北风啊!”
他专门往那些穿著紫袍、緋袍的高官附近凑,空袖管『不经意』地扫过他们,带起一股酸臭气,眼神却贼溜溜地往他们身上瞟,似乎在掂量这些大人的『分量』。
紧接著是瘸腿老李。
他没好好走路,而是採用了一种极其扭曲、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,却又总能险之又险维持平衡的『迷踪步』。
他专门挑路面有砖缝或者小石子的地方下脚,身体隨著步伐左摇右晃,视线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著人群。
“哎哟喂!这地不平吶,硌著俺的瘸腿了!”
他瞅准一个刚从张飆摊子前打听消息回来的吏部主事,一个踉蹌就朝对方倒去,双手看似胡乱挥舞,却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官袍下摆:
“官爷!您没事吧没撞著您吧您这袍子料子真好,滑溜!”
那主事被他扯得一个趔趄,又羞又恼,想甩开,老李却抱得更紧,嘴里还在念叨:
“官爷,您一看就是心善的,赏口吃的吧,俺这腿是当年在漠北给朝廷打仗瘸的啊……”
然后是瞎眼老孙。
他没闭眼,而是將那只尚能视物的眼睛眯成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。
另一只瞎眼则努力翻著白眼,手里拄著那根被张飆改造过的枣木拐棍,如同盲人探路,却恰好地走向那些聚在一起低声议论、面色凝重的官员小圈子。
他凑到人家旁边,假装晒太阳打盹,耳朵却竖得像兔子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伤病老钱也一边剧烈地咳嗽,仿佛要把肺咳出来,一边有气无力地伸著一个豁了口的破碗,碗底似乎还用炭笔画了些什么古怪符號。
他专门找那些面相看起来比较斯文、可能心软一点的御史或翰林官:
“官……官爷,行行好,赏……赏个铜板抓药吧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俺这身子,当年在军中是落下的病根,如今……咳咳……怕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……”
他咳得情真意切,鼻涕眼泪都快出来了,那悽惨模样,让几个年轻御史都面露不忍。
这几位老兵,將张飆亲传的《张氏伤残人生存指南与行为艺术速成班》的精华,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旋转式摔倒、渐进式摔倒、无差別碰瓷、利用轻视、破烂信息传输……各种奇技淫巧,轮番上阵。
刚刚上前准备控制张飆的侍卫,被他们这么一搅合,顿时手足无措。
毕竟再怎么说,也算是同袍,总不能连同袍都无情对待吧
这若是传出去,指不定会被怎么戳脊梁骨!
而袁泰等人见那些侍卫被老兵们阻止了,脸色黑成了锅底。
“成何体统!成何体统啊!”
一个老翰林气得鬍子直抖,指著这群『妖魔鬼怪』,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“这……这定是那张飆指使的!”
一个兵部官员又惊又怒:“他想干什么想把大朝会变成丐帮大会吗!”
“哈哈哈!瞧那个甩袖管的,甩得跟风火轮似的!”
也有胆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低阶武官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“嘖嘖,这碰瓷的功夫,绝了!比五城兵马司抓的那些青皮都专业!”
官员们被这群老兵奇葩的『乞討』方式弄得哭笑不得,想驱赶,对方是伤残老兵,身份敏感。
不驱赶,场面又实在太难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