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至的蝉鸣漫过西域文化馆的青砖灰瓦时,楚昭正蹲在“万国商道锦”前,看阿禾用放大镜研究上面的彩石镶嵌技法。少年指尖的薄茧蹭过金线绣的骆驼,锦缎边缘的银扣被阳光照得发亮,映得他鼻尖的汗珠像缀了串碎星。
“楚先生,你看这颗青金石,”阿禾指着西域驿站的标记,“波斯哥哥说,这是从撒马尔罕运来的,里面的金星是‘凝固的星光’,和影源织锦的星砂是一路货色。”
兰珠站在回廊下的竹帘旁,翻晒着新收的蓝草。叶片上的水珠被风一吹,落在楚明正在编织的竹篮上,打湿了篮沿的柳编纹样——是他跟着漠北来的牧民学的,既像中原的竹篮,又带着草原器物的粗犷。“慢点编,”她笑着说,“别让刺扎了手,等会儿还要用这篮子装新采的槐花呢。”
波斯少年牵着匹浑身雪白的骆驼从外面进来,驼峰上搭着块新织的“沙漠夜锦”。深蓝的缎面上,用银线绣着漫天星斗,北斗的位置嵌着颗鸽卵大的珍珠,转动时竟能映出“锦牧阁”的剪影。“刚从商队卸的货,”他拍着骆驼的脖颈,“漠北的织娘说,这是用狼星最亮那晚的露水染的线,在月光下能显出路标。”
正说着,小石头背着个竹制书箱从“典籍阁”跑出来,书箱上别着片新鲜的荷叶,显然是刚从后院摘的。“楚大哥,兰珠姐,”他抹了把额角的汗,“李老先生校订完《丝路织锦大全》的初稿了!你看这增补的‘星砂图谱’,把中原、漠北、西域的星砂特性都标出来了,连撒马尔罕青金石的‘金星密度’都记着呢。”
楚昭接过书稿,泛黄的宣纸上,李老先生的批注用朱笔写就,旁边还贴着漠北萨满画的星象符,波斯织娘做的染料试色卡。其中一页夹着片干枯的沙棘叶,叶脉间写着行小字:“万物皆可入织,有心即是传承。”
“知府大人说,下个月要在馆里办‘丝路织锦博览会’,”周明远摇着蒲扇从月亮门走进来,长衫的下摆沾着些蓝草汁,“江南织造局送来了新织的‘云锦’,漠北的‘毡锦’也在路上了,连西域的‘缂丝’都备了十匹,说是要让天下人看看,咱们的织锦有多能耐。”
兰珠突然指着后院的葡萄架:“那里的荫凉正好搭展台!让‘万国商道锦’当背景,各国的织锦围着摆一圈,再请乐师奏《丝路长歌》,波斯的弹布尔、中原的琵琶、漠北的马头琴一起响,才叫热闹。”
楚明举着刚编好的竹篮蹦起来:“我要在展台上摆沙棘果!还要把‘三地春锦’的拓片贴在篮子上,告诉大家这是我们织的!”
筹备博览会的日子,文化馆像座沸腾的染坊。织锦学堂的姑娘们忙着给展品缝标签,标签上既写中原的锦名,又注漠北的译音,还标着西域的俗称;周明远带着匠人搭建展台,特意用柳木做框架,说要透着股“古道新枝”的意趣;楚昭则和小石头整理展品说明,把每匹锦缎的故事都写得明明白白——哪匹织着商队避沙暴的经历,哪匹藏着守陵人的密语,哪匹记着孩子们的涂鸦。
博览会开幕那天,凉州城的百姓几乎倾城而出。广场上的展台被葡萄藤缠绕,“万国商道锦”悬在中央,阳光透过藤叶的缝隙洒在锦缎上,金线与彩石在人群里投下流动的光斑。江南的云锦如朝霞映水,漠北的毡锦似草原落日,西域的缂丝像星河倒悬,最惹眼的是孩子们织的“童声锦”,针脚歪歪扭扭,却被楚昭挂在最显眼的位置。
“这匹‘雪夜商道锦’有故事,”楚昭指着幅灰蓝的织锦,上面用银线绣着个小小的烽燧,“是漠北织娘照着巴特尔祖父的经历织的——当年他在黑风口遇雪,是守陵人在烽燧挂了盏油灯,灯影映在雪地上,像条引路的光带。”
围观的人群里发出阵阵赞叹。有走过商道的老驼夫指着“毡锦”上的纹样,说起年轻时用驼毛换丝绸的往事;江南来的书生对着“云锦”里的诗句,和漠北的牧民比划着释义;连穿开裆裤的孩童都知道,指着“童声锦”说:“这是楚明哥哥织的!”
午后的表演环节,乐师们奏起《丝路长歌》。琵琶的清越、弹布尔的明快、马头琴的悠扬缠在一起,顺着葡萄藤的绿荫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