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采蜜。”楚昭蹲在她身边,帮她把混了蜜的棉线穿进梭子,少女的手指沾着花籽,他便用帕子帮她擦掉,两人的影子投在“归墟续篇”上,像两株开花的树。
午后的风卷着花香漫进来,织天坊的丝线在风里晃,像些会动的花藤。楚明织的花籽小径在坡地上蜿蜒,棉线的白里透着紫,像刚下过场紫雨;阿依古丽的苜蓿线在小径旁织了丛丛花,紫的、黄的、白的缠在一起,星砂的光让花瓣像在颤;周明远用花籽槽织的星纹在布面滚出银亮的痕,像阳光在花上跳。
“阿禾的信上说,”兰珠翻着信纸,纸上的字沾着点花粉,“漠北的花田开了,孩子们把‘暖路锦’的边角剪成条,系在花茎上,说星砂线能引来蝴蝶,锦缎上的花和地里的花能认亲。”她把信纸往槐树枝上一挂,风一吹,纸页拍打着树枝,像在和花说话,露出背面画的小蝴蝶,翅膀上的纹是用星砂线绣的,在光里闪。
楚明看到蝴蝶,突然抓起星砂梭往布面织,棉线在花田边织出片草地,上面的蝴蝶用桂花线织翅膀,翅尖点了星砂,像带着金粉飞。“给蜜蜂找些伴,”少年笑着说,“春天的花田,该热闹些。”
阿依古丽的紫苜蓿线跟着织过去,在蝴蝶旁织了些棉桃,绿的、白的挂在藤上,星砂的光让桃尖像泛着亮,像快熟了。“撒马尔罕的老织娘说,”少女的指尖在棉桃上顿了顿,光痕让桃像在晃,“花会落,籽会结果,这才是长久。”
日头偏西时,“归墟续篇”的新纹在夕阳里泛着暖。花籽小径缠着紫花藤,花田的白黄紫里飞着蝶与蜂,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织的棉桃挂在藤上,绿的嫩、白的软,星砂的光让整个画面都发着甜。晚风吹过织天坊,槐花的香混着桂花的甜,让整幅锦都像浸在蜜里。
波斯少年要带着商队往回走了,驼峰上的皮袋里装着“花籽坠途”的拓片,是用槐花汁拓的,纸页上还留着蜜香。“告诉撒马尔罕的老织娘,”楚明往他手里塞了把混着星砂的棉籽,“这籽能在布上结果,也能在地里结果。”
阿依古丽把那本《花织谱》放进皮袋:“让她们摸摸,花开花落的声音,守陵人听过,我们也在听。”
兰珠提着空篮子往回廊走,桂花的金粉还沾在指尖。周明远扛着织机往工坊去,花籽槽里的余线在暮色里闪着碎光。小石头把棉籽埋进后院的花田,书箧上的槐花落在土里,琉璃珠在花丛里滚出串响,像在数着结出的棉桃。
楚昭最后一个离开织天坊,转身时,夕阳的光顺着“归墟续篇”的纹路漫开,花田的艳、棉桃的嫩、蝶蜂的活在光里融成一团,像把漠北的草、中原的槐、西域的棉都织进了这块布。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追出来,手里举着她织的棉桃,影子在花影里晃,像颗真的棉桃,正跟着波斯少年的驼铃声,往果实累累的远方去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