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阳透过织天坊的葡萄架,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时,楚明正踮着脚,往花籽槽织机的线轴上缠新纺的棉线。少年的胳膊上沾着些白絮,是昨夜轧棉时蹭上的,此刻被阳光一照,絮丝在光里飞,像些会发光的雪。
“线要缠得紧些,”阿依古丽的声音从晾线架旁传来,她正用桑皮纸包着新染的沙棘红丝线,小辫上的柳叶早已泛黄,垂在肩头打着卷,“兰珠姐说这样织棉桃时,纹路才会挺括,像真的挂在枝上沉甸甸的。”
楚明抿着嘴拽紧棉线,线轴转得飞快,棉絮被卷进去,在轴上积出圈毛茸茸的边。“你看这棉桃纹,”少年指着刚织出的半片,用白棉线织的桃身泛着浅黄,是混了桂花蕊的缘故,“比昨日的圆实。”
波斯少年牵着骆驼从东边的田埂走来时,驼峰上的藤筐装得满满当当,筐沿垂着的锦缎被果实坠得直晃。“撒马尔罕的商队带了新收的葡萄,”他把藤筐往石桌上一放,筐盖一掀,紫黑的果实滚出来,在青石板上撞出闷响,“老织娘说用这葡萄汁调染料,织出的紫纹会带着果香,像把果园搬进了布里。”
阿依古丽拿起颗葡萄往嘴里塞,酸甜的汁顺着嘴角往下淌,滴在“归墟续篇”的花田纹上,紫渍在布面晕开,像给花瓣添了层浓色。“能和棉线一起煮吗?”少女的指尖在棉桃旁顿了顿,红丝线的光痕在果渍旁晃,“给桃蒂加些紫纹,像撒马尔罕的葡萄藤缠着枝。”
兰珠提着竹篮从回廊过来时,篮子里的陶罐冒着热气,飘出股酒香。“江南的绣娘寄来的桂花酒,”她把陶罐放在石碾旁,酒气混着葡萄的酸,“说和棉籽一起发酵,纺出的线会更韧,织‘暖路锦’时不容易磨破。”她舀出勺酒往染缸里倒,酒液在紫葡萄汁里漾开,像条流动的金河。
周明远扛着架新织机从工坊出来,机身上的木纹里嵌着些葡萄籽,被他用刻刀慢慢挑出来。“小石头做的‘果纹槽’,”老周把织机往地上一放,声音震得石桌上的葡萄都跳了跳,“能同时走棉线和果线,织出来的纹像果实坠弯了枝,连叶脉都透着沉。”他用布擦了擦机上的果汁,布上立刻染上片紫,像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盘。
小石头背着书箧从典籍阁跑下来时,书箧上的布带缠着串干花,是从后院的花田采的。“楚大哥,兰珠姐,”他从书箧里掏出本线装书,封面上的“秋织录”三个字沾着点泥,“李老先生在归墟烽燧的粮仓遗址里找的,里面夹着些谷粒,埋在土里竟发了芽,穗纹和‘归墟续篇’的棉桃藤像一个模子刻的。”他翻开书,纸页上画着守陵人在烽燧旁晒粮,谷穗堆里压着块织锦,布上的星砂正往谷粒里渗,像在催它饱满。
楚昭走进织天坊时,手里的青瓷碗盛着些棉籽油,油里泡着葡萄籽。“后院的棉籽榨的,”他把碗往石桌上一放,葡萄籽在油里慢慢沉,像裹了层琥珀,“和桂花酒一起涂织机,木轴转起来更顺,线不容易断。”他用布蘸了点油往果纹槽里擦,油光顺着木纹漫开,让刻痕里的星砂都亮了亮。
阿依古丽凑过来看,小辫上的干柳叶扫过碗沿,沾了点油,引来只蚂蚁顺着爬。“守陵人也在秋天晒过粮吗?”少女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谷穗,“像录里画的那样。”
“定是晒过,”楚昭指着书页里的谷穗,纹路与“归墟续篇”的棉桃藤隐隐相合,“不然谷粒不会在土里发芽,定是有人把织锦铺在粮堆上,让星砂顺着布纹渗进谷里,把布上的饱满传给粮。”他把泡好的葡萄籽撒在棉线团上,油香混着果香,漫得满坊都是。
巳时的日头爬高了些,葡萄架的影子渐渐短了,织天坊的青石板上晾着些棉线,被阳光晒得发暖。楚明和阿依古丽用果纹槽织机试织“棉桃坠枝”,棉线织出的桃身坠着紫蒂,星砂的光痕让桃像在晃,仿佛枝桠都弯了;兰珠蹲在石碾旁轧棉,棉絮在她膝头堆成小山,白得像未化的雪;周明远在给织机的踏板钉铁掌,钉好的踏板踩上去咚咚响,像打谷的声音。
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又来了,手里攥着串干棉桃,壳子已经裂开,露出里面的白絮。“我要织座粮仓,”她把棉桃往织机旁一放,絮丝在风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