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房间另一头的小桌子上,拿着李致贤派人接他们入京“暂居避风头”时,顺便送来的一些启蒙字帖和画本翻看。那些东西,据说是李大人府上给幼童启蒙所用,黄菡爱不释手。
“看什么?”黄惜才收敛心神,温和地问道。对于这个儿子,他虽家境贫寒,却也尽力教导,发现他天资确实胜过自己当年,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。
黄菡献宝似的捧着一张纸跑了过来,踮着脚递到父亲面前:“爹,你看这张画,好奇怪哦。”
黄惜才接过纸张,借着灯光一看,不由得微微一怔。
那并非什么名家画作,更像是一张粗略的草图。纸上用墨笔画着一个奇特的图案,线条简洁,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。主体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鸟,尖喙利爪,姿态矫健,但仔细看去,那鸟的头颈部线条的扭曲和组合,又隐隐构成了一种非禽非兽、充满威慑力的面容,尤其是那双用浓墨点出的眼睛,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纸背。
这正是李致贤派人暗中查访、根据零星目击描绘后,初步绘制的“茂儿爷”标记——猫鹰图案。这张图,是混在那些启蒙画本中,李致贤有意无意,或者说,是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未必清晰意识的试探,送到黄家来的。他想看看,黄惜才这个能提出“神妖论”的奇才,是否能从这图案中看出更多端倪。当然,他并未明说此图来历,只道是京城近日流行的一种“辟邪纹样”,让黄家父子看看新奇。
黄惜才盯着那图案,眉头越皱越紧。他虽不通绘画,但也看得出这图案设计精奇,绝非寻常匠人所能为。那鸟非鸟、兽非兽的感觉,透着一股子邪气和……悲怆?他摇了摇头,觉得自己想多了。但这图案确实让他感到一丝不舒服,那扭曲的线条仿佛藏着某种愤怒的情绪。
“此图……确实古怪。”黄惜才沉吟道,“似鹰非鹰,似鸮非鸮,戾气颇重。李大人怎会送这等纹样给你孩童观看?”
黄菡却似乎并不觉得害怕,他歪着小脑袋,指着图案上那由鸟头颈部线条构成的模糊面容部分,语出惊人:
“爹,我觉得它不像鸟,倒像一张脸。”
“脸?”黄惜才一愣,再次凝神看去。经儿子这么一说,他尝试着不再将那些线条看作是鸟的组成部分,而是独立的面部轮廓……渐渐地,一种奇异的感觉浮现了。那些原本觉得扭曲怪异的线条,若从整体轮廓去观察,忽略其作为“鸟”的一部分,竟真的隐约勾勒出一张苍老、布满皱纹、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人脸!尤其是那“喙”的部分,若看作是夸张的鼻梁和紧抿的、下撇的嘴角,竟有一种奇异的吻合!
“你看这里,是眼睛,这里是鼻子,还有这里,是嘴巴,绷得紧紧的,好像在生气。”黄菡用小手指点着,童声稚嫩,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直觉,“像个……像个老爷爷的脸,很凶的老爷爷。”
轰!
黄惜才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!
老爷爷的脸!
童言无忌,却如一道闪电,瞬间劈开了他之前所有的困惑和那图案带来的诡异感!
是了!就是这样!这根本不是什么抽象的鸟形标记,其核心正是一张隐藏在鸟形轮廓中的、充满愤怒和威严的老人面孔!“茂儿爷”……“貌儿爷”!并非指猫头鹰,而是指“有老人貌的爷”!
这发现让他背脊一阵发凉。设计这标记的人,心思何其缜密,又何其大胆!他将自己的象征,如此巧妙地隐藏在众目睽睽之下,若非黄菡这纯真的视角点破,常人谁能想到,这嚣张的盗匪标记,竟暗藏如此玄机?
这“老爷爷”是谁?是茂儿爷本人?还是……他背后的那个人?那个可能教导他、指引他,甚至可能就是太子旧案核心人物的“老土匪”?
黄惜才拿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。他意识到,自己可能无意间,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秘密。李大人送来此图,恐怕绝非“看看新奇”那么简单。
“菡儿,这话……你还对谁说过?”黄惜才蹲下身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