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这个信息让李致贤精神大振。这与“猫鹰标记”那精妙而独特的设计,隐隐对上了!一个优秀的匠人,完全有能力设计出那样一个将人面巧妙融入鸟形的复杂标记!
而时间点——“先太子被废后不久”、“家中突发变故”、“离开机构”、“逐渐潦倒”……这一切,太符合一个受太子案牵连而倒霉的、可能知晓某些内情的匠人的命运轨迹!他离开的原因,真的是“家变”,还是……为了避祸?
其次,是关于那三个青皮。护卫查证,那三人确实是旧城区一带游手好闲的痞子,平日放些印子钱,欺压良善,劣迹斑斑。他们与齐松年的债务关系也是真实的,并非临时演戏。这在一定程度上,降低了“陷阱”的可能性。但李致贤并未完全排除另一种可能——是否有人利用了这真实的债务纠纷,来促成他与齐松年的“偶遇”?
最后,是陆明那边。在浩繁的档案中,他找到了一份陈旧的、关于内务府匠作机构人员变动的记录副本。在其中一页,他看到了“齐松年”的名字,记录其在某年某月“因丁忧去职”。但陆明细心地在旁边发现了一行几乎被磨损殆尽的、用另一种墨色添加的小字注释:“疑与……案有涉,上命……核查……未果。”
后面的关键信息模糊不清,但“疑与……案有涉”这几个字,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星,瞬间点燃了李致贤所有的推测!
齐松年,这个落魄的老匠人,极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!即便他不是“猫鹰标记”本人,也必定与太子旧案有着极深的牵连!他当年突然离开,绝非简单的“丁忧”,很可能是受到了太子案的波及,被迫隐匿!
那么,他紧紧护住的那个“祖传之物”,会是什么?是一件与旧案有关的证物?还是……他赖以生存的雕刻工具?甚至,可能与那枚龙凤玉佩有关?
所有的线索,都如同百川归海,指向了这个名叫齐松年的老人。
李致贤知道,他必须再次接触齐松年,但这一次,不能再是“偶遇”和“施舍”。他需要一个更自然、更不引人怀疑的理由,一个能让齐松年放下警惕、甚至主动开口的理由。
他想到了齐松年赖以糊口的营生——代写书信、状纸。
一个计划,在他心中慢慢成形。
夜色深沉,齐松年蜷缩在旧城区那间低矮、潮湿、四处漏风的破旧小屋的角落里。唯一的油灯如豆,光线昏暗,勉强照亮他布满皱纹的脸。
他怀中,依旧紧紧抱着那个破布包裹。外面街巷的喧嚣早已沉寂,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更梆声,和屋内老鼠啃噬墙角的窸窣声。
他伸出枯瘦、布满老茧和细微刻痕的手,颤抖着,一层层打开包裹。
里面露出的,并非金银珠宝,也不是什么奇巧物件,而是一套保养得极好、虽显旧色却寒光闪闪的雕刻工具。凿、刻、钻、刀……各式各样,排列整齐。在工具旁边,还有几块质地各异、未经雕琢的玉石胚料,以及……一小块颜色深暗、似乎经常被摩挲的木牌。
他拿起那块木牌,指尖在上面轻轻抚过。木牌上空空如也,并未刻任何字迹或图案。但他的眼神,却流露出无比复杂的情感,有追忆,有痛苦,有刻骨的恨意,还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恐惧。
白日里那位“李恩公”的面容,在他脑海中浮现。那气度,那眼神,绝非寻常商人或文人。他出手阔绰,询问的方式……都透着一股不寻常。
是巧合吗?
还是……该来的,终于来了?
他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他将木牌紧紧攥在手心,仿佛要将其捏碎。然后,他迅速将工具重新包裹好,藏匿在墙角一个松动的砖块后面。
他吹熄了油灯,让自己完全融入黑暗。耳朵,却像最警觉的兔子一样,竖了起来,捕捉着屋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。
寂静中,他似乎听到,隔着几条街巷之外,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、像是瓦片被踩动的细响。
他的身体,瞬间绷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