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,双手呈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,信纸粗糙,字迹歪斜,显然是在极度仓促和紧张的情况下写就。
“送信人呢?”李致贤一边拆信一边问。
“是个小乞儿,说是一个婶婶给了他一文钱,让他务必送到中枢令衙门李大人手中。问他是哪个婶婶,他也说不清楚。”
李致贤展开信纸,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。信是黄李氏口述,找隔壁略识几个字的樵夫代笔的,言语朴素,甚至有些词不达意,但所述内容却让李致贤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!
信中说,昨夜静水县衙役突然闯入家中,以“勾结茂儿爷、窝藏赃物”的罪名抓走了黄惜才,并搜出了所谓的“赃银”——正是他当初留下的那袋官银!黄李氏哭诉丈夫冤枉,恳求李大人念在昔日一面之缘,出手相救。
“砰!”
李致贤一拳砸在书案上,震得笔架晃动,墨汁溅出。他胸膛剧烈起伏,眼中燃起熊熊怒火。
“张世荣!你好毒的手段!”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话。
他瞬间明白了。张世荣果然已经察觉他与黄惜才的关联,甚至可能猜到他与赵茂的接触。这一手,明着是抓黄惜才,实则是冲着他李致贤和赵茂来的!
抓一个无足轻重的说书先生,既能剪除可能与他联系的耳目,又能以此作为试探和警告。更重要的是,那袋作为“赃物”的官银,直接指向了“茂儿爷”!若他李致贤出面为黄惜才辩解,必然要解释银钱来源,届时他与“茂儿爷”的关系便难以撇清;若他袖手旁观,且不说良心难安,张世荣亦可借此打击他的声望,甚至可能对黄惜才屈打成招,罗织更可怕的罪名,将他也牵扯进去。
这是一石二鸟,更是打草惊蛇,逼他现身!
“好一个‘静水之鱼,虽小却腥’!”李致贤想起张世荣那日意味深长的话,此刻才彻底明白其狠辣用意。黄家,果然成了张世荣棋局上最先被牺牲的棋子。
“大人,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李忠见主人脸色难看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李致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快速思索。直接出面强硬干涉,正中张世荣下怀。但若置之不理,黄惜才必死无疑,他李致贤也于心何安?而且,这会让那些可能暗中支持他的人寒心。
必须救,但不能明着救。
他沉吟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决断。
“李忠,你立刻去办几件事。”李致贤压低声音,语速极快,“第一,想办法联系上我们在刑部的‘自己人’,将静水县胡乱抓人、可能滥用酷刑的消息,‘不经意’地透露给那位以耿直着称的刘御史。记住,要让他觉得是他自己‘偶然’得知的。”
“是。”
“第二,你亲自去一趟静水县,不要暴露身份。暗中打听一下,指证黄惜才‘窝藏赃银’的所谓苦主‘王员外’,与张世荣一派有无关联。另外,查探一下静水县令近来与京中哪些人来往密切。”
“明白。”
“第三,”李致贤走到书案旁,提笔快速写下一封简短的信,用特殊手法封好,“想办法,以最隐秘的渠道,将这封信送给‘他’。”他没有说名字,但李忠跟随他多年,立刻心领神会,知道这个“他”指的是谁。
李忠接过信,郑重地点点头:“小人即刻去办。”
看着李忠匆匆离去的背影,李致贤重新坐回椅中,望着跳动的烛火,眉头紧锁。他知道,这只是应对的第一步。张世荣出招狠辣迅速,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。黄惜才在狱中多待一刻,就多一分危险。
他此刻无比希望赵茂能尽快收到消息。或许,那些江湖手段,能在官场规则之外,为黄家带来一线生机。
**静水县大牢**
阴暗、潮湿、散发着霉味和秽物臭气的牢房里,黄惜才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中,脖子上沉重的木枷让他连翻身都困难。昨夜被捕时的惊惶过后,此刻充斥他内心的,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绝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