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晃着串铜铃,阳光透过雾照在铃上,亮得晃眼。她突然想起外婆相册里的老照片,也是这样的晨光,也是这样的铜铃,只是照片里挑担的是外公,旁边站着扎麻花辫的外婆,手里举着块槐花饼。
“快吃,凉了就不酥了。”李醒娘递过来一块,饼皮脆得掉渣,槐花的甜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。阿芷咬着饼,看钟摆慢悠悠晃,听山下的铜铃叮铃响,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——不是空落落的怀念,是沉甸甸的暖。
货郎在山下喊:“阿芷姑娘,你外公当年刻的那个钟舌,我爹给修好了,回头给你送上来!”
晨雾散尽时,钟塔的铜铃突然自行摇晃起来,叮铃脆响穿透云层。我们抬头望去,塔顶的老钟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,像谁用指甲刻下的新规则——
「当最后一块槐花饼落进记忆的陶罐,所有未说尽的话会凝成风的形状。」
李醒娘把最后一块饼放进积灰的陶罐,罐口立刻腾起白雾,裹着我们往塔下飘。路过山腰的爬山虎时,藤蔓突然疯长,织成绿色的门,门后是片陌生的谷地,地里种着发光的谷物,每粒谷穗都悬着个小小的光球,凑近看,里面是我们没来得及说的话:阿芷没说完的「谢谢」,货郎惦记的「下次带糖霜来」,连老钟没敲够的最后一声余韵,都在光球里轻轻晃。
「这是『回音谷』。」守谷人从谷穗后走出,穿件缀满星子的衣裳,「旧故事的结尾,都是新规则的序章。」他抬手一挥,谷穗上的光球突然炸开,化作漫天萤火虫,落在我们掌心:「从今天起,所有没说出口的牵挂,都会长成能结果的树。」
阿芷手里的光球落地,长出棵小树苗,叶片上写着「外婆的针脚」;我的光球长成藤蔓,缠着行字:「铜铃响时,记得回头看看」。守谷人笑着指远处的山:「翻过那座『未竟峰』,新的故事在等你们——那里的石头会记仇,云朵能酿酒,最妙的是,所有错过的拥抱,都能在晨露里找回来。」
风卷着谷穗的清香扑过来,我们相视而笑,踩着发光的谷粒往山口走。身后的钟塔渐渐缩成光点,老钟的最后一声回响追上来,混在谷风里变成句新规则:
「所有告别,都是为了带着想念,重新出发。」
山口的石碑上,新的字迹正慢慢浮现,第一笔落下时,远处的未竟峰已传来第一声鸟鸣。
阿芷对着雾里喊:“麻烦您啦!我给您留块热饼!”
声音撞在钟壁上,嗡嗡地荡开,像外公当年的笑声,像外婆揉面的声响,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细碎念想,终于在晨光里,长出了新的模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