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气，那些重新组合的齿轮人形走了进来，它们的身体是由无数钟表零件拼凑的，关节处转动时喷出白色的雾气，手里拖着锈迹斑斑的铁链，链锁上挂着串小小的骷髅头——每个骷髅的眼眶里，都嵌着颗停止转动的表芯。
“规则要闭环了！”大哥的触须疯狂舞动，缠住那些扑来的齿轮人形，触须与金属碰撞的地方冒出火星，“它们在阻止我们修正最后一步！”
我攥着钥匙往大钟冲去，脚下的血泪越来越深，几乎要没过膝盖。有个齿轮人形突然挡在面前，它的胸腔里露出个巨大的怀表，表盖打开的瞬间，我看见里面嵌着颗孩子的心脏，还在微弱地跳动，血管连着表芯的发条。
“用这个换你的命，划算吗？”齿轮人形的喉咙里发出“咔嗒”声，怀表的指针指向我的心脏，“像小满那样，像所有孩子那样……”
“滚！”我把江离布偶狠狠砸向怀表，布偶的红豆眼睛突然炸裂，红光像岩浆般喷涌而出。怀表瞬间碎裂，那颗心脏化作金色的光点，在空中盘旋片刻，朝着墓地深处飘去——落在一座刻着“小满”名字的墓碑上，让那座墓碑的钟面瞬间停止了转动。
齿轮人形发出刺耳的尖叫，身体开始崩解，零件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。我趁机冲过它的残骸，终于跑到大钟前，基座上的凹槽果然在发光，与钥匙的红光完美呼应。
“快插进去！”李醒和林默背靠背抵挡着越来越多的齿轮人形，铁锹和铜铃的光芒已经黯淡下去，“零点快到了！”
墓碑上的人脸开始齐声倒数：“三……二……一……”
我将钥匙猛地插进凹槽，“咔嚓”一声，严丝合缝。
整个墓地突然陷入死寂，血泪不再流动，齿轮人形僵在原地，墓碑上的人脸凝固在最后一秒的笑容里。最大的钟面发出嗡鸣，那些刻着我们名字的地方，字迹开始扭曲、消散，最后变成一行新的字：
“绝对时间点的真相——所有规则，都是人心的倒影。”
钥匙在凹槽里融化，顺着钟面的纹路流淌，像给大钟镀上了层金红的铠甲。那些凝固的人脸渐渐变得平和，眼睛里的齿轮化作光点，从钟面里飘出来，在空中聚成无数只萤火虫，照亮了墓地的每个角落——原来那些墓碑后面，都埋着个小小的布偶，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，正是之前在各个世界遇到的孩子们。
“它们解脱了。”林默看着萤火虫飞向远方，声音有些发颤，“规则修正了，怨念散了。”
大哥走到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前，触须拂过上面模糊的刻痕：“不，是我们终于承认了——扭曲规则的从来不是别的，是不敢面对的心魔。”
远处的嘶吼声彻底消失，雾气渐渐散去，露出墓地外的景象——是雾巷熟悉的出口，木门还在吱呀作响，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，带着人间的暖意。
李醒揉了揉胳膊上的伤口，那里已经结痂，留下个铜钱大小的疤痕：“结束了？”
我摸着口袋里的江离布偶，它不知何时回到了我手里，红豆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。布偶的衣角，沾着片新鲜的枫叶，叶脉清晰，边缘还带着露珠。
“也许吧。”我望着那片枫叶，突然明白——所谓的真相，从来不是某个固定的答案，而是在修正规则的过程中，我们终于学会了直面恐惧，接纳遗憾，带着那些沉重的过往，重新走向阳光。
墓地开始变得透明，那些墓碑渐渐化作虚影，最后消失在晨光里。我们站在雾巷的出口前，身后是无数个被修正的世界，身前是熟悉的人间。
李醒推了推我：“走了，回去吃槐花饼。”
林默的碎花裙在风里轻轻晃，裙摆上的白花瓣沾着点晨光：“我请你们吃，我烙的，这次肯定不焦。”
大哥的触须终于放松下来，上面的泥土被风吹散：“再给你们做糖果，橘子味的。”
我们笑着走进阳光里，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，没有再发出诡异的声响。口袋里的布偶轻轻动了动，像在说“再见”，又像在说“路上小心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