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爷爷攥着那半块“杏”字玉佩,指腹一遍遍擦过边缘:“让你等太久了……”
“久吗?”阿秀奶奶放下针线,往灶房走去,“我每天绣两针绿袄,数着日子过,倒不觉得。对了,灶上炖着甘草汤呢,守草人说你身子虚,得多喝几碗。”
灶房的窗台上,摆着只粗瓷碗,碗沿缺了个角,里面盛着刚摘的酸枣。狗剩伸手要拿,被林默拍掉手背:“那是奶奶留着摆盘的,待会儿拍全家福要用。”他正往墙上贴红囍字——是从镇上买来的,剪得歪歪扭扭,却把昏暗的土坯墙映得亮堂了不少。
我帮着挂灯笼,竹竿举得太高,灯笼穗子扫过槐树叶,惊起片萤火虫,围着我们飞了两圈,竟落在红囍字上,像给那歪扭的笔画点了些金粉。“守草人说,萤火虫是迷路的星子,”林默爷爷望着那些光点,“他困在崖上时,就靠这虫子照路,说每只萤火虫的光里,都藏着个没说出口的念想。”
阿秀奶奶端着甘草汤出来,蒸汽模糊了她的白发:“可不是嘛,当年我绣绿袄,总在夜里对着油灯绣,飞蛾扑灯时,我就当是你爷爷托它们来看看我。”她把碗递过来,“快喝,这汤里加了蜜枣,不苦。”
汤碗碰在一起的瞬间,远处的青石崖突然传来阵响动,像有巨石滚落。守草人站在崖顶的剪影被月光拉得很长,他挥了挥手里的甘草束,崖壁上那些“家”字的刻痕,突然被风拂得发亮,像无数扇亮着灯的窗。
“他在跟我们道别呢。”林默爷爷仰头喝尽碗里的汤,“守草人说,等有人接他的班,他就能下山了。”
狗剩突然指着村口——那里的溪水泛着银光,漂来些细碎的绿布片,是阿秀奶奶绣坏的袄边,被她扔到溪里顺水漂走的。此刻那些布片在水面打着转,竟拼出了半朵杏花,和绿袄衣角绣的那半朵正好合上。
“看,连水都在帮我们圆念想。”阿秀奶奶笑着抹了把眼角,手里的针线突然掉在地上,滚到林默爷爷脚边。他弯腰去捡,指尖和她的碰到一起,像两块终于拼合的玉佩,再也不会分开。
月光如轻纱般透过槐树叶的缝隙,洒落在地上,仿佛编织出了一张银灰色的网。我们静静地站在这张网的中央,被周围的一切所环绕。
空气中弥漫着甘草的甜香,那是一种让人感到宁静和安心的味道。针线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指尖,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精美的手工艺品。而那些闪烁的萤火虫,它们的光芒如同点点繁星,轻轻地托着我们,让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。
就在这一刻,我突然领悟到了一些事情。所谓的规则,其实并不是束缚我们的枷锁,而是为了让我们的念想有一个栖息之所。它们给予了我们方向和指引,让我们在生活的道路上不至于迷失。
而等待,也并非是一种空洞的消磨时光。它是一种沉淀,一种积累,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迎接未来的到来。在等待的过程中,我们学会了耐心,学会了坚持,也学会了珍惜。
崖顶的守草人依然在向我们挥手,他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越来越淡,仿佛要被这柔和的光芒所融化。然而,他的存在却如同这月光一样,虽然微弱但却持久。
我们手中的汤碗,还留着那暖暖的温度,仿佛是无数个被温柔接住的岁月。这温度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,就像那些被我们珍藏在心底的美好回忆一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