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胳膊往上爬,像有条活的木蛇在皮肉下游走。
“数到三就会亮了哦。”老木偶的声音像用砂纸磨木头,“一……”
我死死闭着眼,听见头顶有布料拖动的声音,是木偶新娘的凤冠霞帔扫过头顶,那股黑泪的腥甜味飘过来,让人胃里翻江倒海。
“二……”
穿绿袄的木偶似乎离得更近了,我能闻到它身上甘草混着朽木的味道,还有指甲缝里那半截甘草被捏碎的涩味。它的木棍眼珠好像正戳在我眼皮上,凉丝丝的。
“三——”
“唰”的一声,戏台两侧突然亮起两盏油灯,灯芯是用麻线缠的,烧出的烟是灰黑色的。灯光下,那些木偶全围在我们身边,白纸脸离得极近,黑泪淌到了我们衣领里。穿绿袄的木偶果然站在林默面前,木棍眼珠歪歪扭扭地指着她,嘴角的木齿上还挂着片甘草叶。
狗剩的胳膊已经肿起一道长条,黑绳在皮肤下若隐若现,像条正在织网的木脉。他死死咬着嘴唇,不敢发出一点声音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戏台中央的木偶新娘突然提起裙摆,露出底下的木腿——腿骨是用真人指骨串成的,每走一步都发出“哗啦啦”的响。它手里的红盒子“啪”地打开,里面跳出个更小的木偶,举着新的木牌:
「加演一场《追魂记》,规则追加:
1. 木偶抛花时,必须用左手接,右手接的会被扯断胳膊做新木偶的关节。
2. 听见台下哭喊声,要跟着笑,笑不出的会被灌哑药,永远留在戏台当‘哑角’。
3. 戏演到高潮,会有血雨落下,那是木偶在‘谢礼’,接得越多,越容易被记住哦。」
话音刚落,木偶新娘就摘下凤冠上的珠花——这次是用凝固的血珠串的——劈头盖脸朝我们抛过来。我慌忙抬起左手去接,血珠落在手心里烫得像火,低头一看,手心竟被烫出个小小的“戏”字,渗着血珠。
林默没接稳,一朵珠花掉在地上,穿绿袄的木偶突然猛地伸出木手,死死掐住她的手腕,木棍眼珠里渗出黑汁,滴在她手背上,瞬间烧出个水泡。
“忘接花的,要罚当‘陪演’啊。”老木偶在底下拍手,木掌拍得“啪啪”响,所有木偶都跟着笑起来,笑声像木板摩擦,刺耳得能划破耳膜。
这时,戏台上的幕布突然被狂风掀起,露出后台堆积如山的“道具”——全是没来得及做成木偶的人,有的缺了胳膊,有的没了眼珠,喉咙里插着木塞,正对着我们“呜呜”地哭。
台下的木偶们突然齐刷刷地转头,白纸脸上的黑泪变成了红色,像在淌血。老木偶的声音陡然拔高,像锯子锯着骨头:“高潮要来了——血雨,下!”
头顶的横梁上突然泼下无数血珠,砸在木偶们的戏服上,瞬间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。我看见狗剩的红绸被血珠浸透,黑绳在他胳膊上钻得更快,已经快到肩膀了。而穿绿袄的木偶,正拖着林默往戏台中央走,它的木手掐过的地方,林默的手腕已经开始变得僵硬,像要长出木皮……
我死死拽住林默的另一只手,指腹抠进她手腕被掐出的红痕里,试图把她从绿袄木偶手里扯回来。可那木偶的木指像生了根的铁钳,纹丝不动,反而越收越紧,林默手背上的水泡被挤破,脓水混着黑汁往下淌,滴在地上“滋滋”冒烟。
“笑啊!”老木偶在台下尖叫,“不笑的人,现在就把舌头割下来做木偶的舌头!”
四周的木偶突然集体“咯咯”笑起来,木齿碰撞的声音像在嚼碎玻璃。狗剩的脸憋得通红,喉咙里挤出“嗬嗬”的气音,胳膊上的黑绳已经爬到了脖颈,皮肤被勒出深深的红痕,像要把他的头从肩膀上勒下来。
“接花!用左手!”我嘶吼着,抓起地上一朵血珠花往林默左手塞。她的手指已经开始发僵,指尖泛着木头似的青灰色,好不容易才蜷起手指攥住花。绿袄木偶的力道松了一瞬,我趁机猛地发力,将林默拽回身边,她手腕上立刻留下五道深沟,渗出血珠,落在地上竟变成了细小的木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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