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笑。我摸了摸兜里的野菊种子,突然明白,那些诡异的世界,那些解不开的结,说到底不过是想告诉我们:别辜负心里的暖,别忘记该记的人。
船板刚碰到岸边的鹅卵石,狗剩就像被红绸拽着似的往前冲,红绸末端的铜铃叮当作响,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。他跑过晒谷场时,带起的风卷走了半簸箕小米,落在一个追蝴蝶的小孩头上——那小孩手忙脚乱地扒拉头发,露出的小虎牙和狗剩小时候一模一样,手里还攥着颗橘子糖,糖纸在阳光下闪着金箔似的光。
“小崽子!”狗剩的吼声里带着哭腔,却跑得比风还快,冲到小孩面前时猛地刹住脚,差点把他撞进旁边的菜畦。小孩仰起脸,举着糖纸问:“哥,你兜里有野菊吗?阿婆说戴菊花开运。”狗剩突然蹲下来,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包,里面是他一路攒的野菊干,每片都压得平平整整——原来他早就在准备了。
林默站在老槐树下,看着晒谷场上那件熟悉的旧棉袄。他娘正翻着竹匾里的野菜,银簪在鬓角闪了闪,和记忆里最后一面的模样分毫不差。他走过去时踢到了块石头,那石头滚到竹匾边,沾了片灰绿色的野菜叶——是他娘最爱的马齿苋,他总嫌有股土腥味,此刻却蹲下来帮着捡,指尖触到叶片上的绒毛时,突然想起小时候被骂“懒骨头”的场景,喉咙像被野菊梗卡住,半天才挤出句:“娘,我帮你择菜。”他娘没回头,却往他手里塞了颗山楂球,酸甜味在舌尖炸开时,眼泪终于没忍住,砸在竹匾里,溅起细小的泥星子。
我被村口的石磨绊了个趔趄,抬头就看见阿珍姐姐坐在磨坊门口编花环。她的蓝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,编花环的手指上沾着草汁,和那年在破庙外给我编花环时一模一样。“你来得正好,”她举起个快编完的花环,野菊和蒲公英混在一起,“刚采的蒲公英,吹着玩啊。”我接过时触到她的指尖,比记忆里粗糙些,却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——原来她每年都在这编花环,石磨盘上的刻痕里还嵌着去年的菊花瓣。
老头的船已经漂到江心,变成个小小的黑点。风把他的声音送过来,混着浪涛声:“记着翻土时多掺把草木灰!”狗剩在给小孩讲悬棺岭的故事,手舞足蹈间带倒了菜架子,他娘举着锅铲追出来,骂声里却裹着笑;林默蹲在灶门口添柴,火光映着他的侧脸,和他娘的轮廓慢慢重合;阿珍姐姐的花环卖得正好,有个穿红袄的小姑娘举着糖人来换,辫子上还别着朵半开的野菊——正是我当年弄丢的那朵。
归墟渡的水在身后轻轻晃,像谁在哼着没词的调子。我摸出兜里的野菊种子,往石缝里撒了两把,又往自己包里留了半袋——其实不用常来,只要记得把日子过成花田的模样,那些想念的人,就永远在风里,在土里,在每朵刚绽开的野菊瓣上。
远处的炊烟又升起来了,比记忆里的更暖,混着新麦的香。狗剩的笑声、林默娘的骂声、阿珍姐姐的吆喝声缠在一起,织成张软乎乎的网,把我们裹在中间——原来这就是“回去”的意思:不是踩着水雾找过去的影子,是带着那些暖,把眼前的日子,过成他们希望的样子。
阿珍姐姐见我盯着花环发愣,笑着往我手里塞了根狗尾巴草:“傻站着干啥?过来帮我递朵野菊。”她指尖的草汁蹭在我手背上,绿盈盈的,像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春天。我赶紧蹲下身,从竹篮里挑出朵最饱满的,茎秆上还沾着露水,递过去时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陶罐,里面的野蜂蜜“咕嘟”冒了个泡,甜香瞬间漫开来。
“慢着点哟,”阿珍姐姐捏着野菊往花环上缠,“这蜜是给娃们蘸馍吃的,你小时候偷喝半罐,被你娘追着打了三条街,忘啦?”我耳尖一热,刚想辩解,就见穿红袄的小姑娘举着糖人跑过来,辫子甩得像小鞭子:“珍姨,他就是你说的‘冒失鬼’哥哥吗?”阿珍姐姐笑得直不起腰,指腹点了点我的额头:“可不是,当年把我新做的槐花酱打翻在灶台上,还嘴硬说是猫碰的。”
正闹着,林默娘端着个粗瓷碗从屋里出来,碗里卧着两个荷包蛋,油花在上面晃晃悠悠。“快,刚煎的,”她往我手里塞,“你林默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