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去后山采菌子了,说要给你炖个鲜的。”我捧着碗,指尖烫得直缩,却舍不得放下——蛋黄流心的样子,和那年发烧时她端来的一模一样,只是这次没放那么多红糖,她说“大孩子了,该少吃点甜的”。
狗剩还在晒谷场跟那小孩掰扯:“悬棺岭的石头会说话你信不?半夜能听见它们唠嗑呢!”小孩叼着橘子糖,含糊不清地问:“那它们说我偷摘李婶家的枣子了不?”狗剩一拍大腿:“嘘——石头嘴严得很,不过你再偷,我就叫李婶来逮你!”话刚落,李婶就挎着菜篮子从篱笆外探出头,手里还握着根鸡毛掸子:“狗剩你又教唆我家小虎!看我不敲你脑壳!”
晒谷场的竹匾里晒着新收的绿豆,阳光一照,亮得像撒了把碎银子。我靠在老槐树下,看着荷包蛋在碗里慢慢凉透,突然明白阿珍姐姐说的“念想”不是活在回忆里——是李婶挥着鸡毛掸子追狗剩时,围裙上沾着的面粉;是林默娘往灶膛里添柴时,银发在火光里闪的光;是阿珍姐姐编花环时,草汁染绿的指甲缝。
风卷着蒲公英的绒毛飘过来,粘在我没吃完的荷包蛋上。远处传来林默的吆喝声,他背着满篓的菌子,裤脚还沾着泥:“快拿盆来!今天采着鸡油菌了,晚上炖个鲜的!”
我赶紧站起来,碗往石桌上一放,跑过去接他的篓子。篓底的菌子还带着土腥气,混着林默身上的汗味,竟比任何香料都让人踏实。
晒谷场的竹匾里,绿豆被晒得滚圆透亮,阳光透过竹编的缝隙,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靠在老槐树下,指尖捻着片刚落的槐叶,看狗剩跟小虎在谷堆旁闹——小虎叼着橘子糖,糖汁顺着嘴角往下淌,滴在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上,像落了颗小小的琥珀。狗剩正踮脚够竹匾边的竹竿,想给小虎表演“耍花枪”,结果脚下一滑,整个人摔进谷堆里,绿豆“哗啦啦”溅起来,落了他一脖子。
“哎哟!”狗剩从谷堆里探出头,满脸都是绿豆,头发里还卡着片谷壳,“小虎你笑啥?再笑我不教你爬树掏鸟窝了!”小虎笑得直打嗝,手里的橘子糖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他也不捡,扑过去把狗剩按在谷堆里挠痒痒,两个小泥猴在谷堆上滚来滚去,惊得麻雀“呼啦啦”飞起来,翅膀扫过晒谷架上的玉米串,玉米粒掉了一地。
李婶挎着菜篮子从篱笆外进来时,正好撞见这一幕,她举起鸡毛掸子作势要打,脸上却带着笑:“两个皮猴!我刚晒好的绿豆!看我不敲你们的脑壳!”说着就往谷堆走,围裙上沾着的面粉被风一吹,飘起细小的白尘。狗剩见状,拉着小虎就往阿珍姐姐那边跑,边跑边喊:“珍姨救命!李婶要吃人啦!”
阿珍姐姐正坐在紫藤架下编花环,膝头摆着个竹篮,里面装满了野菊、蒲公英和狗尾巴草。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袖口磨出了毛边,编花环的手指沾着草汁,指甲缝里都是绿色。见两个孩子跑过来,她笑着往竹篮里抓了把狗尾巴草:“慢着点,别摔着!”说着把草往狗剩和小虎头上一插,“看,像不像小刺猬?”
狗剩摸了摸头上的狗尾巴草,突然指着我喊:“珍姨,他刚才偷瞄你编花环,肯定是想要!”阿珍姐姐抬头看我,眼里的笑像紫藤花的影子,她拿起刚编好的花环晃了晃:“想要就直说嘛,还不好意思。”那花环用野菊和蒲公英编的,中间还别了朵淡紫色的喇叭花,她往我头上一戴,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耳朵:“嗯,挺好看,像当年你偷戴我嫁妆上的绒花时那样。”
我耳尖一热,刚想摘下来,就见林默娘端着个粗瓷碗从屋里出来。她的头发用根木簪挽着,几缕银丝垂在鬓角,蓝布围裙上沾着点点灶灰。“快,刚煎的荷包蛋,”她把碗往我手里塞,碗沿烫得我指尖发麻,“你林默哥去后山采菌子了,说要给你炖个鲜的。”碗里的荷包蛋煎得两面金黄,蛋黄流心,上面撒了点白胡椒粉,香得我肚子“咕咕”叫。
“当年你发烧,就爱这么吃,”林默娘坐在我旁边的石凳上,拿起帕子擦了擦我额头的汗,“非要把蛋黄搅碎了拌在粥里,还说像‘黄金粥’。”我低头舀了口,蛋黄混着蛋香在嘴里化开,烫得舌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