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,吹得他鬓角的白发直打颤,手里攥着的银锁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王教授带着念念坐在第一排,孩子已经会爬了,穿着安姐当年没织完的小毛衣,咿咿呀呀地抓着纪念碑底座的花纹。张叔蹲在旁边,往每个名字前的小花盆里撒了把向日葵种子,“这是安丫头托人从外地寄来的品种,说能开成金色的海洋。”
李醒站在稍远的地方,正在给孩子们讲安姐的故事,手里拿着那本泛黄的记录本,阳光透过他年轻的侧脸,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纸页上。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铁皮饼干盒,把安姐的信分给每个来悼念的人,“安姐说,看完信要记得笑,因为我们终于自由了。”
我摸着纪念碑上“7号”的刻痕,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,却不觉得冷。身后传来脚步声,安警官走过来,递给我一个信封,“这是专项组整理的最后一批材料,所有涉案人员都判了刑,那些被找到的家属,也都拿到了迟来的道歉。”
信封里掉出张照片,是安姐抱着婴儿站在芦苇荡边,阳光落在她笑脸上,像镀了层金边。照片背面有行字,是安姐的笔迹:“愿每个孩子都能在阳光下奔跑,不用记得编号,只用记得自己的名字。”
风突然大了,吹得向日葵种子在花盆里轻轻颤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。念念突然咯咯笑起来,小手指向天空,那里有无数只风筝在飞,有李醒做的风车风筝,有小石头画的小熊风筝,还有只最大的向日葵风筝,线握在王教授手里,飞得最高,像在触碰云端的光。
纪念碑前的人群渐渐散去,留下我们几个坐在草地上,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。李醒突然开口:“等明年向日葵开了,我们就把念念的名字刻上去,不写编号,就写‘念念,安欣的孩子’。”
王教授点点头,把念念举过头顶,孩子的笑声像风铃一样脆:“还要告诉孩子,他妈妈不是编号,是安欣,是永远向着光的人。”
我望着远处的芦苇荡,那里的水已经变清,倒映着漫天晚霞,像块巨大的调色盘。突然明白,所谓结束,不是遗忘,是把那些沉重的名字轻轻放下,带着他们的期盼,好好地活下去——活成他们没机会活成的样子,活在他们用生命换来的阳光下。
风穿过芦苇荡,传来“沙沙”的响,像安姐在说“再见”。我们挥了挥手,不是告别过去,是向着未来。
明年春天,这里会开满向日葵吧。金色的花海会漫过纪念碑,漫过废墟,漫过所有伤痛的痕迹,只留下光,留下笑,留下每个被记住的名字,在风里轻轻摇曳,永远向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