藤蔓根须迅速枯萎,露出底下埋着的无数铁皮青蛙,每个青蛙的底座都刻着“安”字,像是无数个没被遗忘的执念,在黑暗里闪着光。
母树开始剧烈摇晃,树干上的人脸瘤子纷纷脱落,露出里面藏着的木牌,牌上写着被吞噬者的名字,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只小小的青蛙。张裁缝的身体在金光中渐渐透明,月白褂子领口的粉蝴蝶突然活了过来,扑扇着翅膀飞向树心,化作最后一行规则的印记:
“记住,就是最好的反抗。”
树洞开始坍塌,我们跟着金色的光往外冲,身后的母树在尖叫中化为灰烬,只留下颗拳头大的果实,通体漆黑,表面映着无数模糊的人脸,像颗凝固的眼泪。
李醒捡起果实,铜铃轻轻碰了碰它,果实突然裂开,露出里面的种子——竟是颗向日葵籽,与纪念碑上嵌着的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守护灵留下的‘记忆种子’。”大哥的触须抚过种子,“它在说,就算规则被扭曲,只要还有人记得,真相就不会被埋葬。”
阳光不知何时穿透了腐叶林,青石板上的小孔里冒出嫩芽,开着细碎的白花。远处传来隐约的笛声,但这次的曲调很轻快,像有人在林间散步。我们握着那颗向日葵籽,继续往前走,身后的腐叶林在阳光里渐渐淡化,只留下片随风飘动的白花瓣,像句未完的叮嘱。
腐叶林的阳光带着股潮湿的腥气,落在青石板的嫩芽上,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辉。李醒手里的向日葵籽突然发热,表皮裂开道细缝,露出里面的果仁,竟隐隐映出片晃动的水影——像有谁在水底举着灯,光透过涟漪碎成点点金斑。
“下一站是‘沉灯河’。”大哥的触须轻轻触碰果仁,水影里的光斑突然聚成个模糊的轮廓,是艘搁浅的木船,船舷上刻着半片枫叶,与永安镇门槛上的那片一模一样,“守护灵的规则藏在河底,据说能照出人心底最不敢面对的东西。”
我们顺着白花瓣飘去的方向走,腐叶林的边缘立着块歪斜的石碑,碑上刻着行褪色的字:“过河者,需留一盏灯”。碑底压着些残破的灯笼,竹骨朽得一碰就碎,绢面蒙着层绿苔,隐约能看见上面绣的图案——有的是鸳鸯,有的是牡丹,还有个绣着只铁皮青蛙,针脚歪歪扭扭,像孩子的手笔。
“是沉灯河的‘船资’。”李醒捡起那只青蛙灯笼,绢面下的竹骨突然轻微颤动,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扑腾,“传说河神要收‘心灯’,你心里最惦记什么,灯笼就会显出什么。要是拿不出真心,船到中流就会翻。”
河岸边停着艘乌篷船,船身被水浸得发黑,船头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艄公,脸藏在斗笠的阴影里,手里的篙竿往泥里一插,“吱呀”一声,船板竟渗出细密的血珠,顺着木纹往水里滴。
“三位要过河?”老艄公的声音像被水泡过,黏糊糊的,“先点灯吧,河神等着呢。”他从船舱里掏出个竹篮,里面堆着半截蜡烛,烛芯黑黢黢的,像是被无数次吹灭过。
我摸出铁皮青蛙,刚要往灯笼里放,青蛙突然“呱呱”跳了两下,底座的“安”字亮起微光。灯笼绢面的青蛙图案竟跟着动起来,吐出条红绸带,绸带末端系着颗小小的树脂珠,与老槐树的琥珀珠一模一样。
“这灯……认主。”老艄公的斗笠动了动,阴影里的嘴角似乎咧了咧,“看来你心里有放不下的念想。”
大哥从怀里摸出颗树脂珠,放在另一只灯笼里。烛火“噗”地燃起,绢面映出片模糊的桥影,桥上站着个穿红衣的女子,背影与阿秀重叠,却始终看不清脸。李醒犹豫了一下,将铜铃解下来系在灯笼柄上,银辉混着烛火,照得绢面透出些细碎的星子——是钟楼顶上的星空。
“开船喽。”老艄公的篙竿一撑,乌篷船缓缓滑入水中。河水是墨黑色的,却异常清澈,能看见底下沉着无数盏灯笼,有的亮着微弱的光,有的已经熄灭,灯笼骨架缠满了水草,像无数只伸向上游的手。
“看水底。”大哥突然按住我的肩,触须指向船舷边的水面。水底的灯笼群里,有盏特别大的宫灯,绢面绣着龙凤呈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