哗啦啦”的声响,仔细听,竟像是无数人在念叨着“别忘了”“说好了”“你答应过的”,字字句句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。
“小心脚下的土。”李醒蹲下身,铜铃的银辉照亮地面,褐色的泥土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白骨,像被嚼碎的鱼刺,“这是‘食言虫’的巢穴,它们以未兑现的承诺为食,谁要是违背了誓言,脚一沾地就会被拖进土里。”
话音刚落,旁边的麦田突然传来“噗通”一声。我们循声望去,一个穿皮靴的男人正拼命挣扎,半个身子已经陷进土里,泥土像活物般蠕动着,往他嘴里、鼻孔里钻。他的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手指死死抠着麦秆,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,立刻被泥土吸干。
“他答应过妻子,要带她来看麦田的。”大哥的触须轻轻颤抖,触须尖抵在男人的额头上,浮现出段模糊的画面:男人曾在篝火旁对妻子发誓,秋收后就带她来食言田,看最壮的麦穗,可妻子病逝前,他都没兑现承诺。
男人的挣扎越来越弱,最后整个人被泥土吞没,只留下顶破草帽,孤零零地飘在麦浪上。草帽很快被麦芒戳破,化作无数碎片,随风散了。
“规则十七:欠下的承诺,迟早要还。”李醒的铜铃对着男人消失的地方轻响,银辉里浮出一行字,是男人对妻子的誓言,墨迹正一点点变淡,“食言虫最喜欢啃食誓言的墨迹,墨迹没了,人也就彻底消失了。”
我们沿着田埂往前走,田埂边缘插着些木牌,上面写着各种承诺:“我保证不再赌了”“下个月一定给娘寄钱”“等我回来就娶你”……木牌上的字迹有的已经模糊,有的还很清晰,但无一例外,都缠着根细红绳,红绳末端拴着块小石头,石头上刻着个“欠”字。
“看那里。”大哥突然指向麦田中央,有片麦子长得格外茂盛,穗粒饱满得快要炸开,金色的麦浪里,隐约立着个稻草人,穿着黑袍,戴着青铜面具——是0号!
“0号!”我忍不住喊出声,刚想跑过去,却被李醒拽住。她指着稻草人脚下,那里的泥土是黑色的,泛着油光,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土里钻来钻去,正是食言虫。
“是假的。”李醒的铜铃剧烈摇晃,银辉扫过稻草人,面具下的“脸”突然裂开,露出密密麻麻的虫腿,“它在模仿0号的样子,引诱我们踏进食言虫的巢穴。”
果然,稻草人突然抬起头,面具上的眼洞射出红光,嘴里发出0号的声音,却带着股金属摩擦的刺耳:“过来呀,我找到离开的路了……”声音里夹杂着虫鸣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我们绕开那片黑土,继续往前走。越靠近风车,空气里的麦香越浓,还混着股淡淡的酒香。风车下立着间小木屋,屋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纺车转动的“吱呀”声。
“有人吗?”李醒推开门,屋里坐着个老婆婆,正坐在纺车前纺线,纺车的线轴上缠着金色的线,细看竟是由无数细小的誓言组成的,每个字都闪着微光。
“来啦。”老婆婆抬起头,脸上布满皱纹,眼睛却很亮,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,“我等你们好久了。”她指了指桌上的陶罐,“尝尝这个,‘真言酒’,喝了能看见心里最想兑现的承诺。”
陶罐里的酒是琥珀色的,倒在碗里泛着金光。我端起碗喝了一口,喉咙里像有团火在烧,眼前突然浮现出画面:小时候我曾对生病的爷爷说,等我长大了,就带他去看草原的日出,可他没等到我长大就走了。
“每个人心里都有没说出口的承诺,有的是来不及,有的是不敢。”老婆婆纺着线,金色的线在她手里织成块布,布上绣着片草原,草原尽头有个老人,正对着日出微笑,“食言田不惩罚无心之失,只收故意违背的誓言。”
她指着木屋墙上的挂毯,上面绣着0号的身影,他正跪在一片麦田里,面前摆着个稻草人,稻草人的衣服上缝着朵向日葵。“0号在这里种下了个承诺。”老婆婆的声音变得低沉,“他答应过一个人,要让所有被囚禁的声音重获自由,让所有被遗忘的誓言都被记起。”
挂毯突然动了起来,0号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