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的谈,有恋人的低语,所有的声音都交织在一起,汇成了最动听的人间。
从守诺塔走出来的瞬间,草原的风突然变得温热,带着向日葵的香气扑面而来。刚才还在歌唱的话筒旁,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——有之前在失声塔遇见的老婆婆,她正捧着新摘的野果分给孩子们;有食言田的纺车老婆婆,此刻正坐在石头上,教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编草环,小姑娘的娘在一旁笑着,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羊奶;还有妄语林里那些曾被谎言困住的人,他们正围坐在一起,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心里话,虽然偶尔还有些磕绊,却再没有了之前的躲闪。
“快看!”李醒突然指向远处,只见食言田的方向升起一道金色的光柱,光柱里飘出无数透明的丝线,丝线末端系着小小的灯笼,每个灯笼里都亮着一点光,仔细看,竟是那些被食言虫吞噬的誓言,此刻正顺着光柱往守诺塔的方向飘去,只是这一次,灯笼上的字迹不再模糊,反而透着温暖的光。
大哥的触须轻轻颤动,指向草原尽头:“那里在变化。”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原本荒芜的回声巷此刻冒出了成片的木屋,木屋的窗户上都挂着风铃,风一吹,发出“叮咚”的声响,每个声音都不一样,有的像孩童的笑,有的像老人的咳嗽,有的像恋人的低语——全是曾经“失声”的声音,此刻正借着风自由地流淌。
“是0号的誓言起作用了。”李醒捡起脚边的一片向日葵花瓣,花瓣上竟映出0号的影子,他正蹲在一片麦田里,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从食言虫巢穴里救出的誓言种子埋进土里,“他说要还世间真言自由,原来不是要把所有谎言都消灭,而是让真话有地方扎根。”
我们走到回声巷的木屋前,最边上的一间挂着块木牌,写着“守诺邮局”,门口堆着好多封信,信封上没有地址,只画着各式各样的符号:有的画着向日葵,有的画着麦浪,有的画着铜铃。守在邮局的是个穿绿衫的少年,他笑着说:“这些都是没说出口的承诺,现在可以寄出去啦,风会把它们送到该去的地方。”
我拿起一封画着草原的信,拆开一看,里面没有字,只有一撮干燥的草,草叶上用针尖刻着行小字:“爷爷,明年春天,我一定带你来看草原。”——是我心里对爷爷的承诺。少年见我愣住,笑着说:“0号说,没说出口的承诺不是谎言,只是需要一点勇气去发芽。”
正说着,远处传来一阵欢呼,只见守诺塔消失的地方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树,树干上布满了眼睛形状的树洞,每个树洞里都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,有的在哼歌,有的在读书,有的在对着树洞外的人说话——他们都是曾经被困在各种“规则”里的声音,此刻正从树洞里探出头,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声音的世界。
树顶的枝桠上,停着一只银铃大小的鸟,羽毛是铜色的,正是李醒那只铜铃所化。它见我们望过来,扑棱棱飞到李醒肩头,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,然后突然振翅高飞,洒下一片银辉,银辉落在草原上,瞬间长出无数朵小花,每朵花的花瓣上都刻着一个字,合在一起,正是“言出必行,行则必果”。
“原来这才是守诺的真相。”大哥望着花海深处那个0号影子消失的方向,触须上的金光渐渐隐去,“不是要把誓言刻进骨头里,而是让每个说出口的字,都能像种子一样,在心里生根,在世间结果。”
李醒摘下肩头的铜鸟,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:“那我们接下来……”
铜鸟突然振翅飞起,朝着向日葵花海的尽头飞去,我们跟着它跑过去,只见花海深处立着一块新的石碑,上面没有字,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凹槽,旁边放着一把刻刀。
“这是……”我看向李醒。
她笑了,拿起刻刀塞进我手里:“0号说,最好的规则,是让后来人自己写下新的故事。”
风再次吹过草原,带着无数声音的合唱,有过去的遗憾,有现在的欢笑,还有未来的期待。我握着刻刀,望着空荡荡的凹槽,突然明白了——所谓守诺,从来不是结束,而是无数个开始的序章。
我握着刻刀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