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影子城门的方向。糖画龙的影子在地上蠕动,龙身渐渐变得立体,鳞片是用碎镜片拼的,张开的嘴里喷出淡紫色的光,与城门缝里的光融为一体。
大哥的触须突然缠上我的脚踝,将我往旁边一拽。我刚才站的地方,青石板突然裂开,露出底下的景象——不是泥土,是片深不见底的镜海,无数张模糊的脸在海里沉浮,有我们的,也有那些在巷子里消失的人。一只没有脸的手从镜海里伸出来,指尖擦着我的鞋底掠过,留下道冰凉的白痕。
“镜中城在‘吃’影子。”大哥的触须末端,那片小红花瓣突然燃烧起来,花瓣火光照亮了镜网的顶端——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座倒悬的城池,城墙是用无数面镜子拼的,每个镜面里都映着个惊恐的人影,正是我们自己。城池的城门敞开着,门楣上刻着行扭曲的字,像用影子写的:“入镜者,失其影;守影者,困其镜。”
李醒的红痕与糖画龙的星星碎片产生共鸣,红光顺着龙身爬上去,在镜网顶端烧出个小小的窟窿。窟窿外传来熟悉的风声,却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——是齿轮狱的风,又混着蚀心沼的腐味,像无数个世界的气息被揉在了一起。
“布偶们在里面。”林墨盯着镜海,里面的小手还在不停地往外扒,布偶的影子窟窿已经扩大到能容下一个人,“我们得进去救它们。”
贴在身上的镜片突然全部亮起,在我们皮肤上映出倒悬城池的全貌。镜海的手越来越多,抓住了卖花阿婆的脚踝,将她一点点往下拖,阿婆的呼救声终于穿透了无声的屏障,却变成了无数个重叠的、属于我们的声音:
“快进来呀——”
“你的影子在等你呢——”
“镜中城……很好玩的……”
糖画龙的龙身突然剧烈震颤,星星碎片爆发出最后的光芒,在镜网上烧出个足够一人通过的洞口。李醒第一个钻了进去,红痕在他身后展开,像道血红色的桥。大哥的触须卷着我和林墨紧随其后,穿过洞口的瞬间,我回头望了最后一眼——巷子里的人都被拖进了镜海,青石板上只剩下无数个黑洞洞的影子窟窿,像无数只盯着我们的眼睛。
镜中城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,吹得人睁不开眼。我扶着冰冷的镜墙站稳,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是倒着的:天空在脚下,大地在头顶,我们像踩在块巨大的天花板上,稍一抬头,就能看见“地面”上倒着走的人影,他们的影子在“天空”里飘着,像一群没有线的风筝。
而我们的影子,正贴在“地面”上,被倒着走的人影踩在脚下,发出细碎的呻吟。
镜中城的重力是颠倒的。我们像壁虎般贴着“天花板”——也就是这里的“地面”行走,每一步都要死死扣住镜砖的缝隙,稍不留神就会坠入头顶那片倒悬的、布满人影的“天空”。
林墨突然“咦”了一声,指着不远处的镜墙。墙上映着我们的倒影,却比我们慢半拍:我抬手时,倒影过了片刻才抬起;李醒皱眉时,倒影还保持着平静。更诡异的是,倒影的脸上都多了道横贯额头的黑痕,像被人用墨笔划了一道。
“它们在模仿,但跟不上节奏。”大哥的触须尖滴下几滴汁液,落在镜砖上,立刻被吸收,留下个小小的绿点,“这镜子在‘消化’影子,我们的动作被它嚼碎了再吐出来,就成了倒影。”
话音刚落,那些倒着走的人影突然停下脚步,齐刷刷地转过头——他们的脸是平的,像被人用擀面杖碾过,只有眼睛的位置嵌着两片镜片,正反射着我们的身影。其中一个人影慢慢朝我们“走”来,脚不沾地,像浮在水里的纸人。它路过一面镜墙时,墙上的倒影突然从中间裂开,露出后面的黑洞,黑洞里伸出无数根细线,缠住了人影的脚踝,将它一点点拽了进去。人影没有挣扎,只是镜片眼睛转向我们,映出我们惊恐的脸。
“那是‘镜饕’。”李醒的红痕突然绷紧,“专门吃跟不上节奏的倒影和影子,我们的动作要是慢了,或者和倒影不同步,就会被当成‘残次品’拖进去。”他拽着我往前跑,“跟着我的节奏!左、右、跳!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