臂蔓延,她的指尖瞬间变得苍白,像冻住的瓷片。她转身冲出废窑,正好撞见中年人抱着仕女瓷像跪在地上,瓷像的釉面已经全部裂开,露出里面的少女骸骨,骸骨的手指果然是六指,指骨上还戴着个小小的瓷环。
“对不起……姐姐错了……”中年人泣不成声,他的身体正在变成瓷胎,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开片纹路。
林墨举起开片刀,刀刃划过仕女瓷像的胎体,“咔嚓”一声,骸骨从瓷土里滑落出来,落在地上竟发出轻微的呼吸声,六指的指尖微微动了动。开片刀的寒意瞬间传遍林墨全身,她的嘴唇变得青白,像上了釉的骨瓷。
“她活了……”中年人笑了,脸上的瓷纹越来越密,最后“哗啦”一声碎裂,变成堆带着开片纹路的瓷片,瓷片的裂痕里,渗出淡淡的血丝。
少女骸骨在地上慢慢舒展,皮肤从骨头上长出来,六指的手抓住林墨的手腕,她掌心的温度竟融化了林墨指尖的寒意,青白的釉色渐渐消退,只留下淡淡的开片纹路,像条精致的手链。
“我叫阿瓷。”少女的声音很轻,像瓷片相触,“他不是故意的,只是太怕别人笑我六指……”
骨瓷坊在我们身后坍塌,所有的瓷器都化作骨灰,融入泥土里,只有那尊缠足仕女瓷像的碎片,还在阳光下闪着微光,像堆不会消失的眼泪。
离开时,阿瓷送给我们一个小小的瓷瓶,瓶身上用青花料画着片竹林,竹林深处有座小小的窑,窑火正旺,映着两个模糊的人影,一个在拉坯,一个在旁边递水,像对再平常不过的姐弟。
“他说,最好的骨瓷,要带着温度烧。”阿瓷的六指轻轻抚摸着瓷瓶,“以前我不懂,现在懂了。”
我们漫步在铺满瓷片的道路上,夕阳如一位慈祥的老人,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林墨手腕上的开片纹路,宛如被余晖精心雕琢的艺术品,散发着暖光,仿佛是谁用金线细细描绘而成。布偶将瓷瓶紧紧地抱在怀中,蓝布裙上的针脚与瓶身的青花纹路完美重合,恰似一幅被时光轻柔珍藏的画卷。
我深知,有些执念恰似那冰冷的釉色,无情地掩盖着底下的裂痕。然而,只要心中尚存一丝温暖,哪怕是再坚硬的瓷器,也能绽放出带有暖意的花朵。前方的路途漫漫,瓷片的光晕中,似乎又有新的影子在摇曳,宛如在默默地等待我们去解读,去领悟那些深藏在裂痕深处、未曾吐露的温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