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是块小小的镜片,镜片里映着张惊恐的脸,正是失踪的探险者们。而架顶的横梁上,挂着那串水晶铃,林墨的父亲就被困在最中间的铃里,闭着眼睛,眉头紧蹙,像在做噩梦。
穿蓝布衫的老妇人坐在风铃架下,手里的纺锤正缠着从水晶铃里抽出的光屑,她的头发是用风铃线编的,随着哼唱轻轻晃动,发尾的银饰碰撞出清脆的声,竟与林墨父亲的声音一模一样:“小墨,过来呀,爹给你带了新风铃……”
“你到底是谁?”林墨举起静音石,指尖因用力而发白。
老妇人缓缓抬头,她的眼睛是两颗空洞的风铃,风从里面穿过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:“我是守铃人,也是被铃困住的人。”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,那里别着块褪色的怀表,表盖打开,里面没有机芯,只有半片干枯的桑树叶,“五十年前,我丈夫是个风铃匠,他说要做串能留住时光的风铃,结果……”
怀表突然开始转动,表盘上的时间倒退回五十年前——年轻的守铃人站在风铃架旁,看着丈夫将自己的魂魄注入第一串水晶铃,他说这样就能永远陪着她。可水晶铃做好后,丈夫的人影在铃中渐渐模糊,风铃却开始吸收周围的魂魄,像有了自己的意识。
“它饿了。”老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,纺锤上的光屑突然暴涨,缠住林墨的手腕,“它需要新的‘芯’才能让旧的魂魄安息,你父亲的魂魄最纯净,正好能做引……”
水晶铃里的父亲突然睁开眼,对着林墨用力摇头,嘴型无声地说着:“砸!”
林墨没有犹豫,将静音石朝着风铃架的底座砸去。石头接触到木架的瞬间,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,所有风铃同时碎裂,镜片里的人脸化作光屑,朝着天空飞去。水晶铃中的父亲人影慢慢舒展,朝着林墨挥了挥手,化作一道金光,融入老妇人的怀表。
老妇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头发里的风铃线纷纷断裂,她捧着怀表,脸上露出释然的笑:“他等了我五十年……终于能一起走了。”
钟鼓楼的钟声再次响起,余音传遍整个风铃镇,所有残留的风铃声都被震散,青铜铃、骨铃化作堆堆粉末,被风吹散在青石板路上。布偶捡起片水晶铃的碎片,碎片里映出无数张笑脸,像无数个被解放的魂魄在道别。
我们走出风铃镇时,晨雾已经散尽,阳光照在空地上,露出片新绿的草地,之前的风铃架消失无踪,只有块不起眼的石头立在那里,上面刻着行小字:“风过无痕,铃响有心。”
林墨的手腕上,开片纹路与浅痕交织的地方,多了个小小的风铃印记,像枚精致的胎记。李醒的红痕边缘不再有缺口,红光里似乎能听到淡淡的风铃声,温柔而平静。
布偶把水晶铃碎片夹进怀里,与之前的陶土娃娃、骨瓷瓶放在一起,蓝布裙上的紫花在阳光下开得正好。远处的蝴蝶群还在等候,翅膀扇动的声音像首轻快的歌,引领着我们走向下一段旅程。
我知道,有些声音会被风铃记住,有些思念会被困在余音里,但只要还有人愿意砸碎束缚的枷锁,再顽固的执念,也会在真相的光芒里,化作温柔的回响。前方的路依旧漫长,蝴蝶飞过的天际线上,隐约有新的轮廓在闪烁,像个等待被倾听的故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