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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的手指悬在扳机上,迟迟扣不下去。
泡面发射器的白雾糊了他一脸,是黎未实验失败时总煮的海鲜味;面包机的节奏里混着她的哈欠,像极了那次他躲在通风管外,看见她裹着破毯子蜷在工作台,边揉眼睛边给小废修机械臂:“没事啊小废,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天才。”
滤波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:“清除记忆!清除污染!”
莫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右手不受控地握紧炮身。
可当他低头,正看见小废摇摇晃晃爬上工作台,三只机械眼亮得像星星——那是它第一次见到黎未时,追着她的影子转了三圈的亮度。
“姐姐…别怕…”小废的合成音混着电流杂音,机械臂缓缓展开,挡在黎未身前,“我们…不怕…”
“小废!”黎未扑过去要拽它,却只抓住一片松动的齿轮。
湮灭炮的蓝光撕裂空气时,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记录仪里炸成惊雷。
小废的身体碎成火星,零件雨劈头盖脸砸下来。
黎未跪在满地残骸里,捡起那片粘着红漆的机械眼——是做旗子时候蹭的。
她的眼泪砸在焦黑的外壳上,咸涩的液体渗进螺丝缝,像在给它喂最后一口“眼泪牌机油”。
“小废…小废你说过要陪我跳完这支舞的…”她哽咽着把机械眼贴在胸口,“你说我扭得像星星在跳…”
突然,一阵震颤从掌心传来。
躺椅的主控芯片亮起红光,所有废铁装置同时嗡鸣——泡面发射器的蒸汽口喷出幽蓝火焰,竟焊上了从天花板掉下来的螺旋桨;面包机的烤托盘“咔”地弹出,和报废的医疗盾熔成半透明的屏障;退婚时用的扩音喇叭吸在黎未头顶,自动播放她的直播宣言:“我丑,但我响亮!”
它们围成一圈,把黎未护在中央。
莫七的炮口怼在护盾上,却只擦出一串火星。
他望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机械,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垃圾场,他看见黎未蹲在雨里给小废换电池,边换边念叨:“别怕啊,就算被当废铁丢了,也有人会把你捡回家的。”
滤波器的尖叫戛然而止。
他的右耳不再流血,左脸的金属片“咔嗒”掉在地上——那是用来清除异常记忆的核心组件。
莫七盯着掌心的血,又抬头看黎未。
她正捧着小废的残骸,和那些歪瓜裂枣的机械一起唱跑调的咸鱼歌,眼泪混着鼻涕,丑得像颗被踩烂的番茄。
“原来…这就是‘被爱的感觉’?”他轻声说,声音轻得像片雪花。
“姐!Ep倒计时剩十分钟了——”小闹的电子音突然拔高,“维和部队的精神力场在衰减,军方的净化无人机已经——”
黎未猛地抬头。
夕阳透过破天窗照在她脸上,眼泪在睫毛上凝成水晶。
她抹了把脸,把小废的机械眼塞进扩音头盔,对着所有机械大喊:“都给我支棱起来!十分钟够我们再跳三支舞——不,跳它个天翻地覆!”
面包机的鼓点突然加急,泡面发射器的蒸汽冲上天花板,在夕阳里染成粉色。
废铁们摇晃着、碰撞着,跟着黎未的节奏扭得更欢了。
而在维修巷外三公里,卫砚舟的精神力场正泛起细密的裂痕。
他望着全息投影里那团“丑得发光”的影子,嘴角慢慢扬起。
指尖的蓝光更盛了些——足够再撑五分钟。
足够让那只咸鱼,再翻个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