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缝隙,在榻榻米上投下细长的亮斑。身边的位置空着,叠好的旗袍放在矮榻边,上面别着朵干枯的茉莉,旁边压着张字条,是樱井美子的字迹:“买早餐去了,粥在锅里温着。”
窗外的竹林在晨风中沙沙作响,像梦里那些没散的呼喊。我摸了摸胸口,那里还留着她发丝扫过的痒,可脊梁骨却一阵发凉——梦里祖宗的话,字字都像冰锥,扎得人清醒。
粥锅里的热气漫出来,混着桂花的甜香,和昨夜的茉莉香不同,这味道里有我童年的记忆。可此刻闻到,却品不出半分甜,只觉得喉咙发紧。我望着矮榻边那身叠得整齐的旗袍,忽然想起樱井美子说“有些债该还了”,又想起梦里老者的话“他们打心底没瞧得起咱们”。
晨光越亮,越照得人心里发慌。这温柔乡确实暖,可暖得越沉,越怕忘了来时的路。我拿起那件沾着茉莉香的衬衫,指尖触到昨夜被她指甲掐出的红痕,忽然狠狠攥紧了拳头——指节泛白的瞬间,终于懂了:有些界限,哪怕跨了,心里也得有根醒目的线;有些温柔,哪怕醉了,也不能让骨头跟着软下去。
自强。这两个字在舌尖打转时,像含了块冰,凉得人彻底清醒。
冷汗把衬衫浸得发皱,胸腔里像塞着团烧红的棉絮,每口呼吸都带着灼痛。我掀开被子时带倒了枕边的琉璃灯,清脆的碎裂声在静夜里炸开,倒比梦里祖宗的呵斥更让人清醒。
脚刚沾地,榻榻米的凉意就顺着脚心往上爬,却压不住浑身乱窜的躁火。樱井美子叠好的旗袍就在榻边,丝绸的光泽在晨光里泛着暧昧的红,像道无形的网。我抓过自己的衣服,手还在抖,纽扣扣错了两颗也顾不上,抓起外套往肩上一搭,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卧室。
玄关的木屐穿反了,踩在走廊上“啪嗒”作响,像在身后追着的鼓点。拉开移门的瞬间,院角的早樱落了片在肩头,我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甩开——这温柔的景致,此刻瞧着竟像淬了毒的糖。拉开大门时,手指被门框上的铜锁刮出红痕,血珠渗出来,混着掌心的冷汗,黏得人发慌。
“砰”地带上门,那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我头也不回地冲进巷弄,皮鞋踩在石板路上,发出急促的“噔噔”声,真像在逃命。身后的木格窗、挂着的风铃、晾在竹竿上的和服……所有与樱井美子相关的痕迹,都成了要甩开的包袱,越远越好。
跑过第三个街角时,肺里像要炸开,喉咙干得发疼。扶着墙喘气的间隙,瞥见橱窗里自己的影子——头发凌乱,衬衫歪着,眼里的血丝像蛛网,活脱脱个被抓包的贼。这副模样,倒比梦里祖宗骂的“骨头酥了”更难堪。
没跑多远,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,屏幕上闪烁着樱井美子的名字 ,那铃声在此时听来格外刺耳。我盯着手机,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,犹豫片刻后,还是狠狠心将手机翻面扣在掌心,任由它在寂静的街道上持续震动。
手机不再作响后,提示音紧接着响起,是她发来的消息:“你去哪了?出什么事了?要是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跟我联系。”我看着这条消息,心中五味杂陈,却终究没有回复,把手机塞回口袋,脚步匆匆地继续向前。
漫无目的地往前走,也不知走了多久,眼前出现了一家熟悉的中国中餐馆。推开门,店内热闹嘈杂,乡音在空气中交织碰撞。老板热情地用中文招呼着客人,那熟悉的腔调让我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些。。
我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,点了一碗米粉,热气腾腾的米粉端上桌,升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。我看着周围的同胞,有的人谈笑风生,言语间夹杂着日语;有的人举止神态,都透着在日本生活久了的痕迹 ,举手投足间有着日本社会那种特有的气质。我不禁自问,在这异国他乡,我们还保留着多少中国人的本色?而我自己,又何尝不是被这温柔乡和灯红酒绿迷了心智,差点忘了来路和归处。
我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米粉,思绪万千。那些和樱井美子相处的片段、梦里祖宗的训斥、日本街头的繁华与暗藏的暗流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翻涌。中日之间复杂的关系,历史的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