恩怨、当下的交流,还有未来的走向,这些沉重的话题,不该只是老一辈人在操心,身为年轻一代的我,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。
风从半掩的门吹进来,带着一丝凉意,也让我愈发清醒。我拿起勺子,喝了一口热汤,舌尖传来熟悉的味道,那是家的味道,也是力量的来源。我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,不管前路如何,都该带着骨子里的骄傲和清醒,重新审视自己,审视这个国家和这片土地。米粉的余温还在胃里焐着,筷子搁在碗沿的瞬间,忽然打定了主意。这两年在东京,像被潮水推着走,学日语、混圈子、应付酒局,把最该守的东西丢了大半。以后不管跟谁来往,先得把自己站正了——是中国人,就得有中国人的骨头。
手机在口袋里硌着,刚才没接樱井美子的电话,此刻屏幕暗着,倒让人松了口气。指尖划过通讯录,停在“沈清禾”三个字上。她说话总带着南方姑娘的脆生劲,讨论起“中日文化同源异流”的话题,能跟教授辩得逻辑分明。我突然觉得她变得比以往更可亲可近了。
发消息过去时,手稳了许多:“清禾,在哪?今天有空吗?”
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,忽然想起今天是周四——她课表上排着早八的《东亚近代史》。果然,屏幕很快亮起来,是她的回复:“在去教学楼的路上,这节大课逃不掉。下课找你?”
“好。”我回了一个字,把手机揣回兜里。
走出餐馆时,晨雾已经散了,阳光把街道切得明暗分明。往早稻田的方向走,脚步比来时沉实。路过昨晚狂奔过的街角,那棵早樱还在落瓣,此刻瞧着倒顺眼了些——花就是花,不该被强加上别的意思。
地铁里人潮涌动,穿西装的上班族低头刷着手机,学生们背着双肩包说笑。我抓着扶手,看着车窗里自己的影子,衬衫依旧皱着,眼神却清了不少。是该静下来了,那些被声色掩埋的问题,那些被温柔模糊的界限,总得一个个理清楚。
沈清禾说过,她来日本,是为了“读懂这片土地的过去,也想明白我们该如何相处”。以前觉得这话太沉,现在才懂,读不懂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历史,是自己心里的秤。中日关系怎么走,不是靠政客们握手鞠躬就能定的,是靠我们这些年轻的,心里有没有数,脚跟站得稳不稳。
出了地铁站,早稻田的红砖校门就在眼前。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里走,说着不同的语言。我站在门口,望着“学问之独立”的校训石,忽然觉得脸颊发烫——同样是在异国求学,沈清禾在课堂上梳理历史脉络,我却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,汗颜得厉害。
教学楼的钟声响了,一下下敲得人心里敞亮。还有四十分钟下课,我找了片草坪坐下,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洒在身上,暖得刚好。该想想了,怎么把丢了的自己捡回来,怎么在这片土地上,做个清醒的中国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