遗香,以正后宫风气。
消息一出,宫中波澜不惊,谁也不会在意几味早已过时的香料。
但他们不知道,沈流苏真正要焚的,并非什么遗香,而是她用普通香料混合了“梦回草灰”的特制品。
此灰燃烧时,能模拟出沈家“故园春”的七分神韵。
而真正的杀招,是她在焚化院外墙一圈,悄无声息撒下的“识忆花粉”。
此花粉无色无味,对常人毫无影响,唯独与沈家血脉中的某种特殊因子相遇时,会引发鼻腔深处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,如同遥远记忆被瞬间唤醒的生理反应。
焚香当夜,丑时。
沈流苏与阿念藏身于焚化院对面的监听密室中,透过特制的回音瓮阵,院内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清晰可闻。
香炉里的“梦回草灰”被点燃,模拟的“故园春”香气,如同一只无形的手,在寂静的夜里,拨动着古老的弦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就在阿念都以为计划落空时,一道纤细的身影,如鬼魅般翻墙而入。
正是云娘!
她不顾一切地冲到焚香台前,跪倒在地,将脸深深埋向那升腾的烟气,仿佛一个溺水之人,在贪婪地呼吸着最后的空气。
片刻之后,她全身开始剧烈颤抖,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到极致的呜咽,断断续续地呢喃着:“……娘……是你烧的香吗?是……是你吗?”
阿念心头一震,正欲起身,却被沈流苏一把按住。
她她只对着传声管,轻轻叩击三下。
院外,早已待命的巡防太监立刻高声吆喝起来:“什么人!站住!”
惊呼声起,云娘如受惊的兔子,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,连滚带爬地翻墙逃走,转瞬便消失在夜色里。
沈流苏没有下令追捕,只是静静地听着那远去的、仓皇的脚步声。
钩已经放下,鱼儿已经上钩,现在,是收线的时候了。
次日清晨,一纸调令,将云娘从长信宫,召至稽香院。
云娘跪在堂下,身体抖得像风中残叶,她以为自己昨夜的行踪已经败露,等待她的是雷霆之罚。
沈流苏却只是端坐案后,亲自为她沏了一杯茶,语气温和得不似传闻中的“香主”。
“不必紧张,只是问你几句话。尝尝这杯‘清心引’,新制的,可安神。”
那茶汤清澈碧绿,散发着一股前所未闻的清冽香气。
云娘不敢不从,颤抖着手,将茶饮尽。
茶水入喉,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血脉散开。
她眼中的惊恐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恍惚与亲近感。
这茶香,仿佛触动了她灵魂深处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。
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,眼神迷离,好似在触碰一件童年时最心爱的旧物。
这茶里,被沈流苏加入了微乎其微的“早露兰”提取液。
这种兰花,曾是沈家后院独有,其独特的分子结构,唯有沈家血脉才能产生本能的、基因层面的亲近感。
沈流苏静静地看着她,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,却精准地落在了她心防最薄弱之处。
“你记得小时候吗?院子里是不是有棵很高大的兰草?每逢下了春雨,它开出的花,香气……像不像这杯茶?”
云娘猛然抬头,死寂的眼眸中骤然爆开一团水光,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,她却倔强地死死咬住下唇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仿佛一开口,整个世界都会崩塌。
沈流苏没有再逼问。
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页泛黄的纸,推到云娘面前。
那是一页族谱的副本。
她的指尖,点在一个名字上。
“沈婉儿,丙戌年生,乳名阿云——是你母亲。”
云娘的身体,如遭雷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