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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仆被押至冯承恩面前,搜身之后,除了那个油布包,还在他的鞋底夹层里,发现了一封用丝线密密缝好的信。
冯承恩将信呈给沈流苏。
灯下,沈流苏小心翼翼地挑开丝线,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。
字迹潦草而惊惶,显然是仓促写就,求救的对象,正是太皇太妃身边最得宠的张嬷嬷。
信的末尾,一行字如同一道惊雷,赫然在目:
“……当年之事,奴婢实不敢言。但东宫换香之人,确系奉慈宁宫懿旨,亲授方略。求嬷嬷看在往日情分,救奴婢一命……”
沈流苏的指尖轻轻拂过那“慈宁宫懿旨”几个字,眼神冰冷如霜。
她缓缓抬起头,对着烛火,轻轻吹了一口气。
火苗摇曳一下,骤然熄灭。
黑暗中,只听她将信纸收入铁匣的清脆扣合声,和一句冰冷的低语:
“现在,轮到她说真话了。”
三日后,大理寺正堂,气氛肃杀。
文武百官分列两侧,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几位宗室亲王也破例到场。
高高的御座之上,萧玦面沉如水,亲临观审这桩牵动了整个大晏王朝十年神经的“伪香弑嗣案”。
沈流苏一身素色司服,作为香衡司协审官,列于主审官之侧。
她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,也没有声色俱厉的指控。
当堂上呈交证物时,她只是缓步上前,将一份份铁证,冷静地铺陈在所有人的面前。
“此为柳氏亲笔供词拓片,详述了十年前如何奉上峰密令,将沈家所制‘静心安神香’换成慢性毒香‘冥骨’的全过程。”
“此为清凉阁地窖所出毒香残骸的化验图谱,其中‘紫云砂’与‘腐骨草’的配比,与柳氏供述分毫不差。”
“此为当年内务府采办处虚报沈家香料用度的账目原件。各位请看,庚戌年六月,东宫香料用度凭空多出三倍,这多出来的银两,正是用于从宫外黑市购入‘冥骨’的赃款。”
她每说一句,堂上便死寂一分。
她不争不抢,不带丝毫个人情绪,仿佛只是一个冰冷的真相复述者。
最后,她抬起眼,目光扫过满堂神色各异的王公大臣,声音清澈而坚定:
“陛下,各位大人。此案之要害,并非一人之恶,而是一套盘根错节、系统性的腐败——从宫外黑市的制毒贩毒,到宫内采办的做假账,再到御药房的调换,最后到事败后的销毁证据、灭口证人,环环相扣,滴水不漏。今日香衡司所审,已不单是谁杀了皇嗣,更是要审问,这个王朝,如何才能不再被一缕香气蒙蔽双眼,动摇国本!”
满堂肃然!
连鬓发斑白的刑部尚书,也低下头,默默在卷宗上记下她的话。
这一刻,她不再是沈家的女儿,而是大晏王朝新秩序的代言人。
与此同时,皇城一角,一座高塔正在冯承恩的亲自督造下拔地而起。
塔名“香狱典籍”,奉皇命而建,用于永久封存此案所有涉案文书与证物。
塔身由最坚硬的青黑岩砌成,固若金汤。
而在塔顶的“恒湿密室”里,冯承恩正指挥工匠,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黄铜片嵌入墙壁。
“冯大人,这是何物?”有匠人好奇地问。
“嗅金铜。”冯承恩抚摸着冰冷的铜片,眼中带着一丝外人不懂的虔诚,“此乃沈家祖传之物,遇冤屈之气则泛青,遇伪证文书则发黑。”
竣工那日,他独自登上塔顶,亲手将最后一卷记录了所有罪证的《伪香流通全录》放入中央的石匣。
在落下沉重闸门的前一刻,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密室低声说道:“沈姑娘,您要的不只是一个真相,而是要这天底下的真相,从今往后,再也无处可藏。”
数日后,百草苑。
这里没有张灯结彩,却聚集了上百名布衣百姓。
他们都是十年来,因各种伪香、毒香而家破人亡的受害者家属。
沈流苏下令,在此举行一场“除秽祭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