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嬷嬷这一句话出口,可算是六言劝醒迷途事,一语惊醒梦中人。
宁三太太恍如梦醒似得,两只眼睛立刻瞪了起来。
“三太太,不是老奴说句僭越的话,如今在这个院子里头,咱们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。您再要与三爷闹脾气,也得掂量掂量轻重缓急。四小姐今年才十岁,离着出阁的日子,还有个几年光景。可若是要精挑细选个好女婿,少不得就得在这一两年里定下。若是定了四小姐的婚事,嫁妆就得开始筹备,容不得半点耽误。咱们如今可没工夫,再去管院里那些小妖精了。
“前些日子咱们三房院搬家过来,老奴就把库房里头的您的嫁妆东西,连同您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银子都盘算一遍。数来数去才发现,现银子只不过就三千多两,金子也就一百来两了。您看看,就是这点子银钱,将来四小姐出阁,您如何给她添嫁妆?”
这位老嬷嬷是宁三太太从娘舅嫁带来的,是自小就跟着她的养娘。
她嫁到宁国府里以来,所有的嫁妆私房财物,都是这位老嬷嬷管着。
这些事情老嬷嬷早就想提一句,只是宁三太太心思不在这儿,才一直没能开口。
此刻见宁三太太愣愣坐着不动不言语,就知道她是听进去了,连忙掰着手指头,一样样与她数落。
“当初娘家舅老爷舅太太可不算亏待三太太,咱们嫁来宁国府的时候,嫁妆单子那真是不算俭薄。金锭银锭首饰头面几大箱子,四季衣裳各色尺头的箱笼,满满当当的插不下手去。雕花的硬木家具更不必说,三间房舍摆了全堂,并不曾少了什么。除这些之外,城外还有良田一百亩,城里还有两间铺面收租。说句实在话,咱这些东西虽比不上大房的太太,可比起二房太太来,那真是只多不少。”
老嬷嬷说到此处长叹了口气,眼圈子不由得有些发热。
宁国府里对各房女眷的用度都很宽裕,从不曾压榨媳妇们的嫁妆。
宁三太太嫁过来的时候,府里还是宁夫人执掌中馈,日子很是宽裕。
一二十年的时辰下来,她的私房体己钱只应该越攒越多才是。
可说到底还是她手里太松,又是禁不住宁三爷讨要,时常贴补他乱花。
她年轻时也是有些争强的心气儿,想着必定要先生嫡子。
因此一进门没多久,就把宁三爷两个通房丫头给打发出去了。
宁三太太心里的意思还要多多笼络丈夫,便留心看他平日喜欢什么。
宁三爷喜欢古董字画,时常遇着好东西想买,又没有那么多用度。
宁三太太虽不懂这些,只为让他高兴,少不得就从嫁妆里拿私房银子。
那几年夫妻俩还算和睦,三太太也就不曾防着丈夫什么。
谁知就那一两年的时间,才知道宁三爷简直好色入骨。
房里的大小丫鬟,陪嫁的也好宁家的也好,他竟悄默声的都收用遍了。
那时候宁三太太正好有孕,令人一查才得知,自己的贴身伺候丫鬟里,有两个都偷偷怀了孩子,月份还都和自己差不多大。
宁三太太顿时气绝,当场大吵大闹了一番,把身边所有丫鬟都打发了。
两个有孕的寻衅打了几顿,胎儿掉了之后,都打发出府了。
剩下的也都找了茬子出来,陪嫁的退回舅舅家,宁府的叫家人领走。
宁三太太这一场大气闹下来,自己也就小产了,险些酿成大事。
她舅舅舅母表兄表嫂等人得知,都是一窝蜂的跑来看望照应。
宁三爷自知理亏,怕她娘家人胡闹脸面不好看,这才老实了些日子。
三太太从那往后调养了几年,这才生下宁四小姐。
却可惜身体还是有些亏虚,往后便再没有生育儿女。
宁三爷这人当然是死性不改,指着成婚多年膝下无子,又收了不少姬妾。
三太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,生怕妾室们生男,这才下手极狠。
“嬷嬷说的这些话,我心里也是知道的,可我终究还是不甘心!我舅舅家里虽说算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