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、阿房基址】
暮春的渭水南岸浮着层淡雾,阿房宫前殿的夯土台基在雾中如蛰伏的巨兽,赭红色夯土层由木夯层层砸实,每一寸都混着碎青铜与糯米浆 —— 这是秦代 “版筑法” 的极致工艺,需百名工匠同步举夯,夯痕深浅误差不超半指。巴清踩着嵌满砂砾的木梯登高时,腰间青铜带钩撞出轻响,与远处 “咚 —— 咚 ——” 的夯土声形成诡异共鸣。
鞋底沾着的丹砂粉末落在新夯土层上,晕开暗红印记。这是昨夜从骊山矿脉加急运来的 “血砂”,矿脉深处混着上古火山岩,据说能镇住地脉异动。她抬手拂去鬓边飞尘,目光扫过台基边缘的水银罗盘:银白汞珠正绕 “坎” 位疯狂旋转,在铜盘上划出细碎弧光,这是地脉扰动的征兆。
“巴君,今日工程竹简。” 墨家工匠首领鲁句践的声音从梯下传来。他身着麻布短打,袖口别着半截玄鸟纹青铜尺 —— 那是墨家营造的信物,尺身刻着精准到分的营造尺度。递来的竹简用牛皮绳编缀,边缘已被汗水浸得发卷,“地宫入口按您的吩咐,伪装成排水暗渠,用榫卯结构衔接青铜盖板,与台基浑然一体。只是昨日挖至九丈深时,铲头碰到了硬物。”
巴清的指尖在夯土上轻轻敲击,左臂的巫纹突然发烫。这道自泗水沉鼎后愈发清晰的殷红纹路,正顺着肘弯往腕间蔓延,尾端饕餮爪尖竟刺破薄衫,透出点血珠 —— 殷商巫术中 “灵物近前” 的征兆从不会错。“带三十名工匠,用细齿铜铲开挖。” 她转身时,玄色深衣扫过台边的青铜水准仪,“其余人继续夯土,动静别停。”
鲁句践立刻挥手调派工匠。二十柄细齿铜铲同时刺入土层,刃口与硬物相撞的脆响被夯土声掩盖。三名赤霄军卫士举着盾牌护在四周,盾面的汞淬纹路在阳光下流转:巴清改良的 “镇灵盾” 用丹砂混合汞液淬炼,遇阴邪异动会泛起红光。
第七铲土被扬开时,一道青黑色金属轮廓赫然显现。鲁句践俯身用野猪鬃毛刷细细扫去浮土,倒吸的凉气惊飞了台边麻雀:“是鼎耳!殷商晚期的青铜鼎耳!”
那截鼎耳长约三尺,表面饕餮纹刻得深峻,纹路缝隙中凝结着银白色汞晶,像凝固的月光。最诡异的是顶端穿孔处嵌着半枚楚式玉璧,玉璧上扭曲的巫咒与巴清在巫峡缴获的楚国竹简纹饰如出一辙。更令人心悸的是,鼎耳周遭的泥土泛着暗黑色,用铜铲挑起时竟渗出黏腻汁液,落地时 “滋滋” 作响。
“巴君小心!” 赤霄军统领陈武突然拔剑,青铜剑刃砍在鼎耳旁泥土上,溅起的黑汁落在剑脊,瞬间蚀出细小花纹。
巴清却已蹲下身,指尖轻触鼎耳表面。汞晶在触碰瞬间融化,顺着饕餮纹流淌成细流,鼎耳竟微微颤动,发出蚊蚋般的嘶鸣 —— 声音虽轻,却精准刺入鼓膜,与左臂巫纹的灼痛形成共鸣。她忽然想起祖父留下的《丹砂巫录》:“殷鼎藏灵,遇汞则鸣,承巫脉者可通其意。”
“李斯的人快到了。” 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,车盖顶端的 “李” 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巴清起身将刻有 “清” 字的青铜符牌按进鼎耳穿孔,符牌与玉璧相接的刹那,嘶鸣声骤然低哑,“鲁先生,以鼎耳为中心挖直径三丈的地宫,用墨家‘银锭榫’衔接青铜立柱。暗渠入口做三重机关,第一层伪装成排水口,第二层设翻板陷阱,第三层布汞液喷管。”
鲁句践刚点头应下,台基下突然传来甲叶碰撞声。张苍带着四名御史府属官登上木梯,玄色官袍下摆沾着尘土,显然是快马赶来。他目光扫过夯土层上的丹砂印记,又落在半埋的鼎耳上,瞳孔微微收缩。
【二、鼎耳嘶鸣】
张苍的靴底刚踏上夯土台基,台基下的嘶鸣声突然拔高,像被激怒的困兽。这声音穿透土层,震得他腰间玉佩微微颤动 —— 那是陛下赏赐的和田玉璧,刻着 “忠勤” 二字。他下意识按住佩刀,目光扫过忙碌的工匠:“巴君督建‘怀清别馆’,倒是比咸阳宫还热闹。听说昨日连夜运了三十车血砂?”
巴清正亲手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