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来需要分摊数月，为何不同田庄的产出会有如此大的差异，为何看似红火的铺面，扣除各项成本后利润可能所剩无几。
这背后，是一整套缜密的运作逻辑和生存智慧。
她原本就聪慧，只是从未将心思放在这些“俗务”上。
自从赵乾帮她管事以后，她非必要，非大事，很少过问。
此刻被引导着入门，竟觉得眼前豁然开朗，还挺有意思的。那种解开一个难题、理解一项规则的成就感，与她平日里抚琴作画带来的愉悦截然不同，却同样令人着迷。
她的问题开始不再是为了提问而提问，而是真正源于好奇和求知。
“若是明年粮价下跌，我们这些提前签订的佃租契约是否会吃亏？”
“南街那间绸缎庄客流不少，为何盈利反而不如西街的杂货铺？”
她问得越来越深入，眼神也越来越专注，甚至暂时忘记了要“讨好”赵乾这回事，完全沉浸在了探索这个新天地的乐趣里。她竟然学投入了。
而赵乾，在解答完她一个关于货品周转率的问题后，习惯性地侧过头，准备迎接下一个问题。
可当他看到嬴娡此刻的模样时，竟一下子愣住了。
她微微蹙着眉，指尖无意识地点着账本上的某处，嘴唇轻轻抿着，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思考中。那双总是带着各种情绪（委屈、嗔怒、讨好）看向他的眼眸，此刻清澈见底，只剩下纯粹的好奇与专注。阳光勾勒着她认真的侧脸，竟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、动人心魄的认真与……智慧？
他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。
或许是在惊讶于她居然真的能听懂，并且展现出如此强的领悟力？
或许是在困惑，这个他以为只知风花雪月、任性妄为的妻子，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？
又或许……只是单纯地，被这从未见过的、专注于另一件事物的她，短暂地攫住了目光。
他沉默地看着她，一时间，竟忘了移开视线。
账房内安静下来，只有窗外隐约的鸟鸣。一种微妙的新氛围，在算盘珠子和陈旧纸墨的气息中，悄然滋生。他教的，或许不止是看账；她学的，也或许不止是管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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