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茯苓，”苏晚棠开口，声音平静无波，听不出喜怒，“把东西收下吧。”
“贵人！”茯苓猛地转头，眼中满是不解和愤懑，“这如何能收？这分明是骑到咱们头上作践人了！您……”
“收下。”苏晚棠的语气依旧平和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目光淡淡扫过茯苓，“对着一个跑腿传话的小太监发火，除了显得咱们无能狂怒，又有何用？” 她视线转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福安，声音温和了些许，“福安，差事难为你了。起来吧，地上凉。白芷，去把咱们自己炒的、加了些许饴糖的南瓜子包一包，给福安带回去甜甜嘴儿，压压惊。”
福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！非但没受责罚，还有赏？他感激涕零，咚咚又磕了两个头，这才颤巍巍爬起来，千恩万谢地接过白芷递来的一个油纸小包，那沉甸甸的分量和隐隐透出的香甜气息让他鼻头一酸，又深深作了个揖，才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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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门甫一合拢，茯苓便再也忍不住，急声道：“贵人！咱们难道就这般忍气吞声了？这炭火不足，数九寒天可怎么熬？药材短缺，您的当归黄芪鸽子汤、天麻鱼头煲还怎么炖？还有那香脂……”
苏晚棠站起身，莲步轻移，走到那篮子堪称羞辱的份例前。
她伸出纤纤玉指，拈起一颗表皮皱缩、毫无水分的萝卜，指尖微凉；又掂了掂那篓轻飘飘的劣炭，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分量。
一丝冷冽的寒光，如同淬了冰的针，在她沉静的眸底倏然闪过。
“忍？”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、却锋芒暗藏的弧度，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凛冽，“茯苓，你何时见本主忍过这等腌臜气？”
她倏然转身，目光如电，直射向垂手侍立的白芷：“白芷，本主记得，你曾提过，家中田亩甚广，你常帮父兄担粮？”
白芷微微一怔，随即挺直了腰背，眼中闪过一丝坚毅：“回贵人，奴婢在家时，百十斤的粮袋也能扛得动，力气是有些。”
“很好！”苏晚棠的笑意加深，带着一种棋手落子前的笃定，“去库房，把咱们那个最大的、能装五斗米的厚实青布粮袋找出来。”
她的目光又转向一脸困惑转为期待的茯苓：“茯苓，咱们听雨轩起家的本事，是时候捡起来了。”
茯苓的眼睛瞬间亮如星子，仿佛嗅到了战斗的气息：“贵人！您是说……”
“御膳房！”苏晚棠斩钉截铁，三个字掷地有声，“内务府克扣咱们的口粮，断了咱们的药材？那咱们就自己去‘借’！借，要有借的诚意；若借不到……”
她眼中狡黠之光一闪，“那就想法子‘换’！天大地大，吃饭事大！想断了本主的‘粮道’、‘药道’？”
她冷哼一声，袖袍无风自动，“除非紫禁城塌了！走，带上咱们的‘诚意’，去御膳房……好、好、拜、会、一、番！”
白芷看着自家贵人眼中那久违的、如同点燃了星火的灼灼精光，再看看茯苓已麻利找出的那个足有半人高、鼓鼓囊囊的大青布口袋，一股莫名的豪气陡然冲散了心中的憋闷。
跟着这样的主子，纵使前路荆棘密布，似乎……也没那么冷了？至少，这日子，够劲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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