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，她站起身，走到殿内那座巨大的紫檀木雕花镜前。
镜中的女子，身着明黄色皇后常服，容颜依旧清丽，只是眉眼间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倦意与惊痛过后的苍白。
她抬手，仔细地将一缕微乱的鬓发抿到耳后，理了理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，抚平了袖口因刚才紧握而生的皱痕。
她对着镜子，努力牵动嘴角，练习着一个看似轻松、带着几分捷报传来后应有的慵懒笑意。
直到那笑容看起来足够自然，足够麻痹外人，她才缓缓转身。
“茯苓，白芷。”她扬声唤道，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异样，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。
守候在殿外的两人应声而入。
茯苓眼尖，似乎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极淡的、不同于寻常百合香的焦糊味，但她什么也没问，只是垂首恭立。
白芷则注意到皇后娘娘的脸色似乎比平时更白一些，但见她神色如常，嘴角带笑，便也只当是自己多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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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前线大捷，龙心甚悦，圣谕传来，说战事虽已取得大胜，但为彻底肃清残敌，稳定北疆，还需亲自坐镇些时日，不便即刻返京。”苏晚棠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吩咐道，仿佛只是在传达一个寻常的消息，“吩咐下去，六宫及前朝留守诸臣，一切照旧，各司其职，不得因捷报而有所懈怠。庆典之事，交由内务府和礼部按制操办即可，勿需过度铺张，耗费民力。”
“是，娘娘，奴婢（奴才）遵旨。”茯苓和白芷齐声应道，见皇后娘娘并无其他吩咐，便行礼退下，去传达谕令。
殿门再次合上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坤宁宫外，因皇帝大捷的消息，整个紫禁城似乎都沉浸在一种欢欣鼓舞的氛围中，宫人们走路带风，言语间都带着与有荣焉的喜悦。
只有这坤宁宫的核心暖阁内，空气依旧凝滞沉重。
苏晚棠缓缓坐回椅中，宽大的、绣着金凤牡丹的衣袖下，那双纤细却此刻蕴含着巨大力量的手，死死地攥成了拳，指甲深深陷入柔软的掌心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，以此来对抗内心那几乎要决堤的担忧与恐惧。
这戏，她必须演下去，而且要演得天衣无缝。
为了远在边关、重伤未愈的他，为了这看似稳固、实则暗流汹涌的江山，也为了他们尚且年幼、需要父母羽翼庇护的晨儿和澜儿。
她，大乾的皇后苏晚棠，必须成为那根定海神针，稳稳地立在这风暴将至的漩涡中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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