喊了一声,声音抖得像破锣。里面没有任何回应。
恐惧和好奇心在黑暗里疯狂撕扯着这个已经被吓破胆的小人。他哆哆嗦嗦,几乎是蹭着墙根,朝着门口挪过去两步。
然后……他看到。
借着残月微弱的、浑浊的光线,一个黑乎乎的东西,正在柴房门口那摊泼洒开的冰冷油污里……缓缓滚动。
是一个小小的、粗糙的粗陶碗!碗口有个明显的豁口!
它从门槛内侧滚了出来,恰好卡在门槛外不到半步的地方,碗底朝上,像一只诡异的眼球,瞪着黑暗。
什么时候滚出来的?!刚才明明没有!
张头儿的目光顺着那只破碗缓缓上移——
破败柴房黑洞洞的门内深处,那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重黑暗中,似乎……有一抹极其模糊黯淡的……反光?!
他瞪大了眼,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!
那不是光!那……那是!
就在那片浓郁的血腥和死亡气息弥漫的最深处,在黑暗最浓稠的腹地……好像……有一双眼睛?!
眼睛?!
那双眼睛一动不动,没有一丝活气,像是镶嵌在黑暗幕布上的两颗冰珠!正隔着那破碗、那凝固的血污……幽幽地、空洞地平视着他所站的位置!
“啊——!!!”
尖锐到非人的、彻底破碎的惨嚎如同厉鬼的爪牙撕破寂静!张头儿魂飞天外!浑身最后一点支撑身体的力气瞬间被抽空!连滚带爬、手脚并用,甚至不顾满地湿滑腥臭的油污泥泞,发出绝望母兽般的嚎叫,连滚带爬地朝着远离这地狱魔窟的方向亡命逃去!瞬间消失在巷尾更深沉的黑暗里!
破碗静静地躺在门槛边的油污里。门内那双映着微光的眼睛,缓缓眨动了一下,随即,重新湮灭于无声的黑暗。
寅时末刻(凌晨五点)。
夜最浓稠、天将亮未亮的死寂时辰。冷风刀子般刮过空荡的街巷,卷起枯败的落叶打着旋儿撞上歪斜的门板。
刘胖子肥胖的身体紧紧裹在一件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厚棉袍子里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冷泥泞的土路上。他身后跟着那个脸色惨白如死人、走路高一脚低一脚、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的张头儿。两人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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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胖子手里死死捏着一张被汗水浸湿的、皱巴巴的粗黄草纸,上面用木炭画着一个狰狞扭曲的符号——正是昨夜被刻在血污上的鬼画符!张头儿则哆哆嗦嗦地抱着一个沉重的小布包,里面叮当作响,显然装着“东西”。
巷子深处,景家那破败如同乱坟岗的小院遥遥在望。远远看去,黑洞洞的门窗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。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和焦糊气息,在冰冷空气中弥漫不散。
两人走到巷口,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,最后彻底僵在原地。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。
“刘……刘哥……”张头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抱着布包的手臂都在筛糠,“要……要不……您……您自个儿……”
刘胖子三角眼凶光一闪,猛地转身一把揪住张头儿的衣领,将他往前狠狠一搡:“闭嘴!废物!走!”
就在这时,吱呀——
一阵令人牙酸的、极其缓慢的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推动门板的摩擦声,从景家那破败的院门处传来!
一个单薄得像影子般的身影,扶着歪斜的门框,从门后那浓重的黑暗里……一步一顿地、极其艰难地挪了出来。
景云岫。
她扶着门框,勉强支撑着残破的身体站定。身上还是那件糊满血泥的破麻布衣,头发凌乱披散,遮蔽了大半张脸,露出的部分惨白如纸,毫无人色。嘴唇干裂发紫,深紫色的血痂从嘴角一直蜿蜒到下巴和颈侧,如同凝固的毒蛇。
她似乎站不稳,身体微微佝偻着,左手死死抠住门框的边缘,指节因极度用力而痉挛发白。那件破衣的袖子滑落下去一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