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怀义,你说,我们等得到胜利的那一天吗?”
年轻的李芸萱抬头望向远方,却看不到任何的未来。
他们从苏市一路辗转,躲到这座偏远的村子里,而四处传来的消息都在一寸一寸地凌迟他们的心。
战火仍在这片土地上蔓延,炮声轰鸣,硝烟弥漫,逃难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动。
而这些,构成了年轻人眼前的世界。
在生命面前,爱情显得脆弱而渺小。
此刻的李芸萱瘦小而脆弱,背包里的口粮已经所剩无几,几天的生计都难以支撑。
他们……还能怎么办?
为什么?
为什么仅仅想要和平地活下去,对于他们来说竟是如此艰难?
“萱萱,相信我,我们一定会成功的。”
姜怀义的声音坚定。
曾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,如今蓬头垢面,身上的衣物缝缝补补,布料早已磨薄。
家族出身于纺织行业,本该衣食无忧,但战火将一切推向残破,他却仍保持着骨子里的坚毅与倔强。
即便在这样的狼藉环境里,他眼中依旧闪着不容动摇的光,那道光穿透灰蒙蒙的天空,穿过硝烟和尘土,落在李芸萱心头,带来一丝温暖与慰藉。
她抬起头,眼中映着远处时不时翻滚的烟尘,轻轻点了点头。
她的手被姜怀义紧紧握着。
忽然,姜怀义松开她的手,缓缓站起身,踏向大山前。
呼啸的风卷起他的衣角,也卷动了周围的尘土。
李芸萱看着穿着补丁衣服的他停在山谷的边缘,弯起双手成喇叭状,对着深邃的山谷大声喊道:“李芸萱和姜怀义,要一辈子不分开!”
他的喊声穿过山谷,回荡在空旷的山野之间,充满了他们对未来的渴望。
李芸萱站在原地,听着那句话在山间反复回响,心底涌起一股温热。
在这个动荡的时代里,这句誓言,比任何承诺都坚定。
那是1943年。
战火仍在延烧,天空灰暗,未来遥不可及。
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,两年后,樱花国终将投降,战乱会慢慢远去。
姜蕴宁走进房间,放眼望去,只见姜奶奶安静地躺在床上。
床头是一台冰冷的心电监护仪器,连接着导线插在她身上。
仪器闪着幽绿的光。
屏幕上不规律的波动曲线和断断续续的滴答声,仿佛是她与这个世界仅存的一缕牵绊。
姜蕴宁屏住呼吸,脚步放得极轻,走到床边。
守在床边的姜若兰抬头看了她一眼,神情里写满了隐忍。
“宁宁回来了。”
她像是对自己说,又像是对床上的人说。
随后,她俯下身,靠近姜奶奶的耳畔,声音很轻很轻,“妈,宁宁回来看你了。”
“大姑姑,晚上我来守夜。”
姜蕴宁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,她生怕稍大的声响,都会惊动床上正艰难休憩的姜奶奶。
姜若兰没有开口说话,只是朝姜蕴宁默默点了点头,随即站起身悄然走出去,把空间留给她们祖孙二人。
床上的姜奶奶紧闭着双眼,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。
她的嘴唇微微颤动,似乎在喃喃低语。
姜蕴宁屏住呼吸,俯下身,努力去分辨那断断续续的声音。
“怀义……等等我……”
那声音轻得像风一样,却又像一根细长的针狠狠扎进了姜蕴宁的心里。
她的眼眶瞬间酸胀,胸腔里涌起难以言说的痛意。
直到最后,她记得的,不是后半辈子的繁华与荣光,而是当初陪着她走过战火的丈夫。
姜奶奶始终没有再清醒过来。
她断断续续地像在梦中低语,言语支离破碎,却带着满满的眷恋。
姜蕴宁就这样坐在床边,静静守着,生怕漏掉她的每一句。
夜色漫长而寂静,只有监护仪时断时续的滴声伴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