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还卡着片槐花瓣,他忽然想给数据库的“光的浓度”
字段再加行注释:所有无法标价的,都是最昂贵的。
他想起老陈那盏用了十年的台灯。
灯杆锈得掉了漆,开关要按三下才能亮,却总在深夜亮着,照着摊开的战术图和没批改完的作业。
社区给老陈配过新台灯,他却宝贝似的收在柜子里,说“这老伙计知道我熬夜,光不刺眼”
。
那盏灯的瓦数在报表里记着“1591”
,可林砚见过赵磊拍的照片:凌晨的球场边,老陈就着这盏灯给孩子们补球衣,线头在光里飘,像串会光的银线。
穿8号球衣的小子又跑回来了,手里举着个瘪了的足球,说要请林风签名。
他的球鞋沾着草汁,在玻璃柜前的地面上踩出浅绿的印,像幅即兴的画。
林砚注意到他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红——是刚才剥辣条袋蹭的油,可他攥着足球的手却格外稳,生怕把签名蹭花。
这孩子的球鞋在系统里标着“非专业装备”
,建议“更换标准球鞋”
,可林砚见过他用旧报纸擦鞋的样子,比谁都珍惜那双改过的旧鞋。
“老陈以前总说,光这东西,不看瓦数看人心。”
赵磊靠在玻璃柜上,指尖敲着柜面的花纹,“那年冬天暖气坏了,他把家里的电暖器搬到球场休息室,自己裹着军大衣在旁边守着,说‘别冻着孩子们的脚’。
那电暖器耗的电,够他买半箱辣条了。”
他忽然低头笑出声,“可我们这群小子,现在谁冬天踢球,都会往休息室多带个暖水袋——这就是他给的光,一辈辈传呢。”
小卖部的吊扇把光影摇得晃晃悠悠,落在林砚的手机上。
他点开“光的浓度”
字段,光标在注释栏里闪烁,像在等一句心里话。
远处的球门被阳光镀成金红色,老陈修过的裂缝里,蒲公英的种子正乘着风起飞,绒毛上沾着的光,比任何灯泡都亮。
林砚忽然想起那些被算法判定为“无价值”
的瞬间:老陈在雨里给孩子们系鞋带的弯腰,赵磊教老人踢球时放慢的脚步,林风签名时特意蹲下来和孩子平视的眼神。
“写啥呢?”
赵磊凑过来看,看见注释栏里的字时,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说得好。”
林砚抬头时,正好看见穿8号球衣的小子举着签好名的足球往这边跑,阳光在他身后拉出的光带里,无数细小的尘埃在跳舞。
那孩子跑到柜台前,把足球抱在怀里,像捧着个易碎的太阳,鼻尖上的汗珠在光里闪,像老陈当年奖牌上的光,像赵磊掌心的茧,像此刻飘在风里的槐花香。
林砚望着赵磊眼角那圈盛着光的皱纹,笑起来时像被阳光揉皱的纸,忽然想起老陈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总带着点红血丝,是常年熬夜看战术图熬出来的,眼尾的皱纹里嵌着洗不净的药粉——当年他总爱用沾着碘酒的手指揉眼睛,说“这点擦伤算啥”
。
最难忘是那年台风天。
乌云压得很低,训练场边的铁皮广告牌被狂风掀得咯吱响,像头随时会扑下来的野兽。
林风那时才八岁,抱着足球躲在广告牌底下捡滚进去的球,没听见老陈的呼喊。
林砚站在操场对面,眼睁睁看见广告牌猛地砸下来,老陈像头老豹子似的扑过去,用后背硬生生扛住了铁皮的棱角。
“轰隆”
一声闷响里,混着玻璃渣碎裂的脆响。
等风稍歇,他们冲过去时,老陈的眉骨已经被划开道口子,血顺着眼角往下淌,糊住了半张脸。
他却咧着嘴笑,扯开被汗水浸透的球衣擦脸,露出的皮肤上沾着铁皮锈和草屑。
血水流进眼睛里,他眨了眨眼,那双眼竟亮得惊人,比满地闪着寒光的碎玻璃还亮,盯着吓傻的林风说:“怕啥?有我在。”
后来赵磊总说,那天老陈后背的淤青像幅地图,青紫交错的纹路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