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桌上摆着粗瓷碗碟,蒸腾的热气里飘着白菜炖粉条的香气。
周叔往两人碗里夹着肥美的五花肉,“咱们这小地方,没什么拿得出手的,凑合吃!”
父亲和周叔碰了碰酒碗,陈年往事混着酒液倾泻而出,从年轻时打猎的糗事,聊到各自孩子的成长,笑声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。
暮色浸透窗棂时,林邑川跟着微醺的父亲出了酒楼。
晚风裹着街边糖炒栗子的甜香,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他们在镇东头找了家挂着“平安客栈”
木牌的小店,被褥虽有些陈旧,倒也干净松软。
父亲枕着胳膊躺在床上,还在念叨周叔这些年的变化,林邑川却望着窗外摇曳的灯笼,盘算着明日的行程:集市上说不定能淘到清河镇少见的灵植种子,给母亲种在后院;
再去杂货铺买些雕花的铜锁,送给总帮衬自家的邻居。
至于他自己,更惦记着镇西的材料行,说不定能找到适合雕刻练习的矿石。
月光爬上屋檐时,他忽然明白,无论是修仙者的灵力雕琢,还是普通人的奇思妙想,对器物的钻研之心本就相通。
林邑川将白天记录的雕刻心得塞进怀里。
伴着父亲轻微的鼾声,他渐渐沉入梦乡,梦里尽是形态各异的刻刀,在奇形怪状的材料上勾勒出璀璨的光芒。
晨光刺破薄雾时,三河镇的喧闹已如潮水漫开。
与清河镇青石板铺就的狭窄街巷不同,这里的主街足有两丈宽,青灰色的麻石路面被往来车马磨得亮。
街边商铺鳞次栉比,招牌幌子随风招展。
绸缎庄的绣娘踩着木质踏板车裁剪布料,铁器铺的炉火映红铁匠古铜色的脊梁,空气中浮动着铁水的焦香与胭脂铺的甜腻气息,混杂在一起,竟有种市井独有的烟火气。
林邑川跟着父亲拐进杂货巷,两侧摊位上摆满清河镇难觅的稀罕物:裹着油纸的桂花糕、会出清脆声响的竹蜻蜓,还有用彩线编织的祈福香囊。
每走几步,他都能现些新奇玩意儿,眼睛几乎不够用了。
父亲在卖铜锁的摊前驻足,粗糙的手指抚过雕花锁面:“这云纹锁结实,给王婶家换一把。”
摊主是个缺了颗门牙的大婶,笑着往林邑川手里塞了块麦芽糖:“小郎君生得俊,给你娘捎盒玫瑰香粉?新到的金陵货!”
林邑川接过糖,刚要道谢,却被旁边一个卖草编的小摊吸引住了——摊上摆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蚱蜢,竟是用干芦苇和细藤条编制而成,连触须都微微颤动。
他蹲下来看了好一会儿,忍不住问:“老伯,这是怎么编的?”
老头笑呵呵地拿起一根芦苇,“你瞧好了,先把芯抽出来,再泡软缠绕,最后晒干定型。”
说着,他随手又编了个小蝎子递给他,“拿去玩吧,小伙子有眼光。”
林邑川接过来,心中一动——这种手法,不正和《神雕极》中提到的“活形术”
有些相似吗?
那是一种利用柔韧材料雕刻动态造型的技巧,常用于制作活动机关。
他感激地道谢,把蚱蜢小心收好,继续跟着父亲向前走去。
踏入镇西的“百工材料行”
,潮湿的霉味混着树脂香气扑面而来。
林邑川的目光立刻被角落蒙尘的木架吸引,那里堆放着形状各异的矿石,表面附着厚厚的矿泥,看起来毫不起眼。
“掌柜,这些矿石怎么卖?”
林邑川指着那堆矿石问道。
戴着圆框眼镜的掌柜瞥了一眼,漫不经心地说:“都是没人要的废料,十文钱一块,随便挑。”
林邑川蹲下身,指尖轻轻抚过其中一块深褐色矿石,触感粗糙却隐约带着细密的纹路。
他心中一动,想起在“巧手坊”
见过的蚀纹术——那种技法是利用腐蚀液让材料自然显现出隐藏纹理。
而这块矿石的结构,似乎就适合做类似处理。
“我要这块,还有这块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