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方毓初次醒来时,眼神空洞,仿佛灵魂仍未从那片血腥的竹林抽离。
他对递到唇边的食物毫无反应,满脑子翻涌的皆是孩童们森白的骸骨、虎妞那未曾完全腐化、带着狰狞伤口的小小身躯。
他就那样怔怔地靠在床头,望着虚空,一言不发,周身笼罩着一层难以驱散的悲恸与寒意。
良久,他才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,干裂的嘴唇翕动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上官文谦……他呢?”
端木熙正将一碗凉了的粥递给侍女,示意她去换碗温热的来,闻言动作未停,语气平稳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度。
“还在大牢里,重兵看守。此案骇人听闻,已然上达天听,陛下震怒。你放心,律法昭昭,他绝无轻饶的可能。”
这已是他第三次更换粥品,耐心十足。
“我想……去牢里看看。”东方毓的声音很低带着颤抖,仿佛要亲自确认那个恶魔是否真的已被禁锢。
端木熙接过侍女重新呈上冒着丝丝热气的瓷碗,稳稳地递到他面前,目光沉静地看着他:“可以。先把这碗粥喝完。”
他的语气不容置疑,带着一种关乎他身体不容商量的坚持。
就在东方毓昏睡的这三日,外界的风暴早已酝酿成形,席卷了整个黄城。
那夜目睹东方毓如同索命阎罗般将上官文谦拖行至官府的百姓,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地传扬开来。
一时间,市井巷陌皆是对东方世子为民除害的交口称赞,将其誉为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杰。
与之相对的,是对官府平日贪腐无能、对穷苦百姓性命漠不关心的滔天骂声。
更有一些激愤的民众,趁着夜色,将馊臭的泔水泼洒在官府大门之上,以泄心头之愤。
舆情汹涌,愈演愈烈,压力如同山峦般压在府尹周大人心头,急得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食不知味,夜不能寐,唯恐上头追责,自己这项乌纱帽不保。
而在这股舆论风暴中,各方势力的反应也截然不同。
欧阳家内部,态度发生了显着的转变。
原本他们对这桩与“傻子世子”的婚约多少有些轻视与无奈,但经此一事,东方毓展现出的雷霆手段。
以及如今在民间的巨大声望,让净王府掌事之人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价值。
他们对东方毓的态度大为改观,甚至暗中商议,希望借此机会,将婚礼日程提前,以期牢牢绑定这位潜力无限的女婿。
然而,当他们得知东方毓自那晚后便一直留在端木熙府上,并由熙王爷亲自照料,更是心急如焚。
欧阳明净数次登门端木府,言辞恳切实际隐含强硬地要求接回自己的未婚夫。
却次次都吃了闭门羹,连东方毓的面都未见着。
这一次,欧阳明净试图硬闯,险些与端木熙的侍卫动起手来,气氛剑拔弩张。
消息传回端木府内院,那位看着端木熙长大的老嬷嬷气得脸色发黑,叉着腰,对着下人们数落:
“呸!真真是不要脸皮,东方将军府上都还没派人来问过半句,他们欧阳家算哪门子的葱蒜,也敢天天上门来讨人?世子爷在我们王府养伤,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?”
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也纷纷附和,小声议论着:
“就是就是!没见着我们世子爷伤得多重吗?净王爷哪是真心关心,分明就是想来抢人!”
“天天来堵门,好像我们王爷会亏待了世子爷似的,也不看看是谁在悉心照料!”
“可不就是仗着个婚约的名头嘛……瞧把那净王爷给能的,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似的,真真难看!”
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,对欧阳明净及其家族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,同时也更坚定了要维护好自家王爷和正在养伤的世子爷的决心。
欧阳明净饱含怒意的吼声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瞬间打破了端木王府惯有的肃静。
“端木熙,你给我出来!别以为躲着就没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