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皎月心中一沉,知道翠枝之前说的“发话”果然来了。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,将布包收好,放入怀里,站起身应道:“是,劳烦嬷嬷带路。”
“哼,”李嬷嬷不屑地哼了一声,“走吧。”
寿安堂是大夫人居住的主院,气派非凡,雕梁画栋,曲径通幽。与云皎月的听雨轩相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云皎月跟着李嬷嬷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,听着脚下绣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,心中思绪翻涌。李嬷嬷走路带风,显然是不想跟她多待一刻。
一路上,偶尔遇到府里的丫鬟小厮,看到李嬷嬷和云皎月同行,都投来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。云皎月对此早已习以为常,权当没看见。她的眼睛则在暗中观察着府里的每一个角落,每一个细节。哪里新添了盆栽,哪里换了地砖,哪个院子门口多了生面孔的下人,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,她都默默记在心里。在这个充满陷阱的府邸,多一份了解,就多一分生存的可能。
到了寿安堂,门口的丫鬟见是李嬷嬷带着五姑娘,连通报都省了,直接掀开帘子让她进去。云皎月低着头,敛眉顺目地跨过门槛。
屋里檀香袅袅,温暖如春。大夫人秦氏正坐在罗汉床上,手里捻着一串佛珠,慈眉善目。嫡姐云若雪坐在她下手,穿着华贵的蜀锦衣裙,头上的珠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显得娇艳夺目。她看向云皎月的眼神里,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高高在上的傲慢。
“给大夫人请安,给大小姐请安。”云皎月上前,规规矩矩地行礼,动作挑不出一点错处。
“起来吧。”大夫人放下佛珠,脸上挂着她惯有的慈祥笑容,但这笑容在云皎月看来,比冰雪还要寒冷。
“坐吧。”大夫人指了指下手最末尾的一个小杌子。那个位置又小又偏,几乎是给下人坐的。云皎月心中冷笑,面上不动声色,依言坐下。
“今儿叫你来,是府里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。”大夫人语气温和,但云皎月知道,这才是暴风雨的前奏。
“敢问大夫人,不知是何事?”云皎月垂着眼睫,显得十分恭顺。
“说起来,你年纪也不小了。”大夫人慢悠悠地说道,她的目光在云皎月身上打量了一圈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计算,“眼看着也到了说亲的年纪……”
说亲?云皎月心中一惊。庶女的婚事,在侯府就像货物一样,向来是用来联姻或者打发人的。她的身份,能说上什么好亲事?多半是配个不受宠的远房亲戚,或者商贾人家,以便榨取一些利益。
坐在旁边的云若雪轻蔑地笑了笑,插嘴道:“五妹妹这模样儿,这身段儿,配个普通人家倒是勉强够了。”她说着,还用手掩着嘴笑了几声,显得十分得意。她的潜台词是,跟她这个京城有名的美人比,云皎月不值一提。
云皎月依旧没有反驳,只是心中将云若雪这番刻薄的话记下。总有一天,她会把这些加诸在她身上的嘲讽和伤害,加倍奉还。
大夫人淡淡瞥了云若雪一眼,虽然没有责怪,却也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。她重新看向云皎月,脸上的笑容更加“亲切”了:“你大小姐说得也对。你身份低微,府里能为你挑的亲事确实有限。但大夫人我呀,是真心疼你们这些庶女,总想给你们寻个好归宿。”
“多谢大夫人慈爱。”云皎月机械地回应道。
“唉,不过啊,世事难料。”大夫人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有些沉重,“若雪这孩子,身子骨一向弱,前些日子又病了一场,太医说她最近不能操劳,需要静养。”
云若雪闻言,立刻露出病恹恹的表情,仿佛随时会晕倒一样,还咳嗽了几声,显得十分柔弱。
云皎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表演,心中却泛起嘀咕。云若雪病了?这跟她有什么关系?
大夫人接着说:“你知道的,你大小姐与京城那位裴大人的婚事,是早就定下了的。”
此言一出,云皎月的心猛地一跳,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住。
裴大人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