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揉碎的玉絮,漫过静心观的石阶时,在青石板上洇出淡淡的水痕。明澈站在秦昊的房檐下,指尖捻着那半张残缺的地图,纸页边缘的煞气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,像条濒死的小蛇。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的藏金阁布防图,有三处被人用墨笔圈改,墨迹未干,透着股仓促的慌乱 —— 昨夜他趁着秦昊换班的间隙潜入房间,这张图就压在《凌霄剑谱》的第三十二页,书页上还留着半截指印,指腹的纹路与秦昊剑柄上的握痕完全吻合。
“明澈师兄,秦师弟卯时就去藏金阁了。” 守院弟子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,他望着明澈手中的地图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,“三日前分发的布防图,是用凌霄宗特有的‘凝纸术’制成,水火不侵,怎么会……” 他突然压低声音,“秦师弟昨日还向我借过‘改图笔’,说是布防图上的星位标错了,当时我没多想……”
明澈将地图折成细条塞进袖中,指尖掠过剑穗上的同心瓣,花瓣的金光在雾中轻轻震颤。他抬头望向藏金阁的方向,那座青瓦阁楼在晨雾里只露出个模糊的轮廓,飞檐上的铜铃被雾打湿,发出沉闷的响声,像在低声警示。“你去告诉秦师弟,卯时的阵法推演我迟些过去。”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,“就说静心观的地脉节点有些异动,我得去查验一番。”
守院弟子应声离去时,明澈的目光落在秦昊房门的门环上。那只铜环上缠着半圈红绳,绳结是巫族用来祈福的 “锁灵结”—— 他突然想起,秦昊的女儿出生时,曾请巫族的长老看过,说那孩子是星脉共鸣者,锁骨处的归源阵纹会护她一生顺遂。可如今这锁灵结上,却沾着点不易察觉的黑灰,与血煞教的蚀源粉色泽一致。
藏金阁内,秦昊正对着青玉案上的防护阵图谱出神。案几是整块青玉雕琢而成,冰凉的玉质透过衣袍渗进肌肤,却压不住他掌心的潮热。图谱上用朱砂圈出的三个红点,此刻正随着归源阵的灵力流动微微发亮,每个红点旁都用小字标注着 “寅时三刻”“辰时七刻”“亥时三刻”—— 这是他昨夜借着巡查之名,用黑木与地脉共鸣了七次才测出的灵力低谷,指尖的茧子被图谱边缘的棱角磨得生疼,却不及心口的焦虑来得尖锐。
袖中的黑木突然发烫,烫得他几乎要攥不住。秦昊快步走到阁后的阴影里,背靠着冰凉的石壁,才敢将木牌取出。木牌表面的血色字迹正一点点浮现,像有人用鲜血在上面书写:“遮源布已藏于后山第三株歪脖子松的树洞里,布面的煞气能屏蔽三丈内的归源阵灵力,时效一刻钟。切记,必须在亥时三刻动手,那是防护阵灵力流转的死角,错过这次,你女儿的锁灵咒就再无解药。”
“解药……”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,指节深深陷入木牌边缘的凹槽。女儿秦念的笑脸突然撞进脑海 —— 那孩子今年才六岁,锁骨处的归源阵纹本该是淡金色的,却被锁灵咒染成了灰黑色,每到月圆就疼得蜷缩在床上,小小的身子像片被狂风撕扯的叶子。上次收到血煞教传来的影石,画面里的念念已经瘦得脱了形,原本灵动的眼睛蒙上了层死气,嘴里反复喊着 “爹爹救我”。
木牌上 “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” 几个字突然变得刺眼。秦昊猛地想起三年前的宗门大比,他本有机会晋升内门首座,却因心慈手软败给了师弟,此后便一直被边缘化。师父曾说他 “剑意不够决绝,难成大器”,这句话像根刺,扎在他心里三年。如今血煞教递来的不仅是解药,更是他梦寐以求的捷径,诱惑与罪恶感在他胸腔里反复冲撞,几乎要将他撕裂。
“秦师弟,明澈师兄说他晚点过来。” 守阁弟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秦昊迅速将木牌藏回袖中,转身时脸上已堆起层客套的笑意,只是那笑意没来得及抵达眼底,就被眼底的红血丝冲得七零八落。
“知道了。”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“替我转告师兄,我会守好这里。” 待弟子走远,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,抖得连案几上的茶杯都碰倒了,茶水泼在图谱上,晕开了 “亥时三刻” 那行小字,像滴来不及擦去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