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咆哮,没有拍案。苏玉衡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,指尖捻着一串温润的羊脂玉佛珠。殿内焚着清冽的寒梅香,试图驱散某种无形的压抑,却徒劳无功。她面前的矮几上,同样摆放着关于“茶引”和巨款去向的密报。
她的脸色在宫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,那双曾经掌控一切的凤眸深处,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。惊怒,远比高焕更甚!
“军需茶引……以玉玺为凭……诛九族担保……”苏玉衡的声音很轻,很慢,如同冰面下流动的暗河,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,“好手段……好狠的心肠……好一个……深藏不露的萧景琰!”
她一直以为,那龙椅上的少年,要么是真傻,要么是装疯卖傻以求自保。无论是哪一种,都跳不出她的掌心。她可以容忍一个“傻皇帝”,甚至可以利用他的“傻”来更好地掌控朝局。但昨日朝堂上那撕开户部贪墨、诛杀严嵩的雷霆手段,已让她心生警兆。今日这“茶引”一出,更是如同当头一棒,将她所有的预判彻底击碎!
这不是傻!这是大智若妖!这是心机深沉似海!这更是……一种赤裸裸的、对她垂帘权威的挑战和宣战!他绕开了她掌控的户部,绕开了她安插的内府,直接伸手从商贾口袋里掏钱,更用那血腥的“诛九族”威胁,强行建立了一套只属于他萧景琰的、独立于她掌控之外的财源体系!
“一百八十七万两……”苏玉衡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,指尖用力到泛白,“他拿着这笔钱,想做什么?” 她猛地抬眼,目光锐利如刀,刺向下首垂首侍立、大气不敢出的心腹老太监李莲英,“江南的动静,查清了没有?”
李莲英身体一颤,头垂得更低,声音带着惶恐:“回……回太后娘娘,江南那边……风声很紧。确实有……有来历不明的巨款涌入粮市,高价扫货……但……但行事极其隐秘,接头之人都是生面孔,行踪飘忽……我们的……我们的眼线……跟丢了……”
“跟丢了?!”苏玉衡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,虽然立刻又压了下去,但那瞬间泄露的冰冷杀意,让殿内的温度骤降!“哀家养着你们这群废物,是干什么吃的?!眼皮子底下,让皇帝的人……悄无声息地运走百万两银子买粮?!”
“奴婢该死!奴婢该死!”李莲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,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。
苏玉衡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和那丝……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名为“失控”的恐慌。她缓缓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眸中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。
“皇帝……翅膀硬了。”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平和的慵懒,却比冰锥更冷,“看来,是哀家……太纵容他了。”
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佛珠,眼神幽深:“传话给都察院的王御史,还有吏部那几个老东西。明日朝会,北疆军情糜烂至此,总得有人……出来担责。杨峥那个不识抬举的莽夫,在天门关顶了这么久,也……该换换了。” 她需要找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,来转移朝野视线,更要借机斩断萧景琰可能伸向北疆的手!杨峥,这个唯一还勉强算得上忠直、且手握部分兵权的边将,就是最好的靶子!
“再,”苏玉衡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矮几光滑的桌面,发出细微而冰冷的笃笃声,“让‘影子’动一动。哀家要知道,皇帝身边……现在到底是谁在替他办事。查清楚,然后……” 她没再说下去,只是做了一个极其轻微、却令人不寒而栗的手势。
“是……奴婢明白!” 李莲英声音发颤,连忙应道。
承乾宫。
萧景琰并未入睡。他站在窗边,望着外面沉沉的、没有一丝星光的夜幕。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,仿佛整个帝都都在无声的角力中绷紧了弦。郑通派出的心腹快马传回的密报,如同黑暗中闪烁的微弱萤火,断断续续,却勾勒出江南粮市那场无声风暴的轮廓——粮价在神秘巨资的推动下,如同脱缰野马般飙升!无数嗅觉灵敏的粮商闻风而动,囤积居奇。他派出的“可靠之人”,如同在惊涛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