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指停在几个名字上,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残忍、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:“‘秃鹫部’的哈桑……‘灰狼部’的莫度……‘沙狐部’的乌恩……这几个,都是些有奶便是娘、首鼠两端的墙头草。传令给‘血獒卫’,以本汗密旨,暗中接触这几个部族的首领。告诉他们,本汗知道他们被咄吉胁迫,身不由己。只要他们迷途知返,关键时刻……倒戈一击!本汗非但不追究前嫌,待平定内乱后,他们的草场、奴隶、女人……翻倍!本汗以长生天和狼神之名起誓!若有异心……”颉利的声音陡然转冷,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,“诛全族!寸草不留!”
分化!拉拢!许诺!威逼!颉利深谙草原上弱肉强食的法则。这些依附咄吉的中小部族,根基浅薄,忠诚度最低,也最容易动摇。他们是咄吉势力的基石,也是……最脆弱的突破口!
“是!属下亲自去办!”巴图鲁右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精光,他最喜欢执行这种带着血腥味的任务。
颉利挥了挥手,巴图鲁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,无声退出了金帐。
帐内重归死寂。颉利独自一人,半躺在冰冷的熊皮上。胸口的剧痛一阵阵袭来,药力带来的昏沉感也如潮水般涌上。但他强撑着,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金帐中央燃烧的、噼啪作响的巨大牛油火盆。跳动的火焰在他眼中扭曲、变形,仿佛映照出咄吉那张阴鸷得意的脸,映照出王庭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,也映照出……云州城头那面让他恨之入骨的龙旗!
“萧景琰……还有本汗的‘好弟弟’……”颉利的声音如同梦呓,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,“你们……都以为本汗完了?以为本汗是任人宰割的困兽了?”
他艰难地抬起手,从贴身的内袋里,摸出一枚只有半个巴掌大小、通体黝黑、造型古朴的狼形令牌。令牌入手冰凉沉重,上面用古老的狄文铭刻着神秘的符文。这是历代金狼大汗传承的秘令,象征着可以调动一支只存在于传说中、非到王庭生死存亡之际不得启用的力量——“噬月狼骑”!
这支由最狂热、最不惧死亡的勇士组成、世代守护王庭最后血脉的幽灵之军,其营地所在、联络方式、甚至其存在本身,都是历代大汗口口相传的绝密!颉利从未想过,自己竟真有用到它的一天!
他的手指死死攥紧了那枚冰冷的令牌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浑浊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、玉石俱焚的疯狂火焰。一个庞大而血腥、将所有人拖入深渊的计划,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、成型。这计划如同在悬崖边起舞,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,万劫不复!但,他别无选择!
“长生天见证……”颉利对着那跳动的火焰,如同对着冥冥中的神灵,发出了无声的誓言,“本汗……要让他们所有人……都付出血的代价!用他们的头颅和灵魂……祭奠本汗失去的荣耀!”
他缓缓闭上眼睛,将那枚冰冷的噬月狼令紧紧贴在心口,仿佛汲取着其中蕴藏的最后力量。金帐内,只剩下火盆燃烧的噼啪声,和那浓重得令人窒息的、如同暴风雨前最后宁静的……死亡气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