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盐。他猛地将手中的粗陶碗狠狠掼在地上,碎片和残酒四溅,引来附近士兵诧异的注视。哈桑却浑然不觉,只是抓起酒囊,仰头痛灌,任由辛辣的液体顺着脖颈流淌,试图用酒精麻痹那噬骨的嫉恨和屈辱。
阿古拉敏锐地感受到了那道怨毒的目光。他端着酒碗,与咄吉和几位大将谈笑风生,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哈桑所在的阴影,心中一片冰冷清明。这条毒蛇的恨意,已臻极致,或许……可以成为下一步计划中一枚意外的棋子?他面上笑容不变,恭敬地向咄吉敬酒,心思却在飞速运转。喧嚣的声浪中,他宽大的袍袖之下,手指轻轻抚过袖中暗袋里一枚冰冷的、刻着特殊纹路的细小竹筒——那是与城中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。快了,单于的狂欢,正是最完美的掩护。
云州城内,西北角。
冲天的大火虽已被扑灭,但余烬未冷。巨大的粮仓区域,只剩下断壁残垣。焦黑的、扭曲的巨大木梁如同巨兽的骸骨,狰狞地刺向依旧弥漫着浓烟和焦糊气息的夜空。地面上,覆盖着厚厚的、混杂着污水和灰烬的泥泞,一脚踩下去,便是一个黑乎乎的坑,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和一种谷物被彻底焚毁后的怪异气味。残存的墙壁被烈火舔舐得漆黑一片,布满龟裂。空气中,热浪尚未完全退去,混合着水汽与灰烬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。
禁卫军统领赵冲、暗影卫副统领渊墨、云州守将郭崇韬等人,簇拥着年轻的皇帝萧景琰,沉默地站在这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废墟边缘。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烟灰,神情凝重,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悲愤。粮仓被毁,对于这座被围困多日的雄城而言,无异于被抽走了脊梁骨!绝望的气氛,如同这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。
赵冲虎目含悲,拳头捏得死紧,看着眼前这片象征希望彻底破灭的焦土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陛下……末将……末将护卫不力!请陛下降罪!”说着,便要单膝跪地。
郭崇韬这位沙场宿将,此刻也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,望着废墟,嘴唇哆嗦着,老泪在布满皱纹的眼眶中打转:“二十万石……二十万石粮草啊……云州……云州的命脉……老臣……老臣愧对陛下!愧对云州父老啊!”巨大的自责和绝望几乎将他淹没。
士兵和自发赶来救火的民夫们,无力地瘫坐在泥泞和灰烬中,许多人脸上满是黑灰和泪痕交织的污迹,眼神空洞地望着这片废墟,发出压抑的、绝望的呜咽。整个现场,弥漫着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死寂与悲凉。
然而,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,站在最前方的年轻皇帝萧景琰,却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又清晰无比的——
“呵。”
那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奇特的、仿佛卸下了某种重负般的释然,甚至……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嘲弄?
这声轻笑,在这死寂的废墟上,显得如此突兀,如此不合时宜!
赵冲、郭崇韬、渊墨,以及离得近的几个将领,无不愕然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们的陛下。陛下……在笑?在粮仓化为白地的此刻?莫非是刺激过度,心神失常了?
只见萧景琰负手而立,身姿挺拔如松,一身玄色常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,竟未沾染多少烟尘。他俊朗的脸上,非但没有众人预想中的震怒、绝望或悲戚,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,甚至可以说是……愉悦?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,在周围火把摇曳的光线下,闪烁着洞悉一切、掌控全局的冷静光芒。他微微侧头,目光越过眼前这片象征毁灭的焦土,投向西北方——那里,正是北狄大营的方向,此刻想必是篝火通明,喧嚣震天吧?
“陛下?”郭崇韬声音发颤,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担忧。
萧景琰没有回头,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感:“郭将军,粮食……转移得如何了?”
这没头没脑的一句,让郭崇韬、赵冲等人瞬间懵了!转移?粮食不是都烧了吗?还转移什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