压下腹中馋虫,纷纷找地方坐下或躺下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为下午未知的考验积蓄每一分力气。
午后,骄阳似火。
中院再次集合。林胜武站在台阶上,指着环绕整个庄子、足有十五亩地范围的围墙:
“下午这关,考耐力!不图快,看谁能撑!沿着这围墙跑圈!跑完一整圈,到这里领一个壹字木牌;
跑完两圈,领贰字牌;
跑完三圈,领叁字牌!最后,按你们拿到的最大的号牌排序,前五十名晋级!”
他加重语气,目光扫过全场:“别动歪心思!墙根下都有人盯着!出发点这里,只认号牌!预备——开始!”
随着一声令下,一百多人(含识字者)如同开闸的洪水,涌向围墙根下,开始漫长的绕圈奔跑。
起初速度尚可,没人拼命冲刺,都知道这是持久战。
第一圈下来,大多数人还能坚持。但到了第二圈,残酷的体能差距开始显现。
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沉重劳作积累的亏空爆发出来,许多人脚步变得沉重,呼吸如同破风箱,脸色煞白,汗如雨下。
那十几名识字的书生更是狼狈不堪,李玉横感觉肺像要炸开,双腿灌了铅。
“放弃吧……太累了……”一个声音在他脑中诱惑。
但紧接着,妻子余氏憔悴却充满期盼的脸、孩子们渴望的眼神、大哥李山岳惨死的画面、主簿那张阴鸷的脸……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的心上!
“不!不能倒!”一股混杂着愤怒、愧疚和不甘的力量从骨髓里迸发!他咬紧牙关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,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双腿,拼命向前挪动!
廊下,张行端着茶杯,走到发放号牌的家丁身边。
“现在有跑完两圈的吗?”
“回少爷,有十几个了!都是些常年干重活的好身板!”家丁答道,语气带着佩服。这庄子确实不小。
“嗯,不错。盯着点,最后剩下六十人左右时,叫停。”
“六十?”家丁一愣,“少爷,不是说取前五十吗?”
张行微微一笑,眼中带着深意:“总得留点余地,万一前五十里有人吃不了这碗饭,自己要走呢?没人退出,这六十人里后十名照旧淘汰,领钱走人。有人退出,就从他们里补上。”
一个多时辰后,日头偏西。还在坚持奔跑的,只剩下稀稀拉拉六十余人,个个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,步履蹒跚。林胜武站在起点,猛地敲响手中的铜锣!
“铛——!”
刺耳的锣声如同解脱的号角,还在坚持的人几乎同时瘫软在地,大口喘着粗气,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林胜武洪亮的声音响起:“都听好了!按你们拿到的最大号牌,前五十名——晋级!到中院集合!
后十名,到前院候着,若无人退出,你们照旧淘汰领钱!其余已被淘汰者,去大门处领钱!”
前五十名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,互相搀扶着,在家丁指引下走向中院。
后十名则带着一丝忐忑和渺茫的希望,走向前院。
李玉横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,看着手中那个沉甸甸的“柒”字木牌,心头百感交集,他知道,自己至少……挤进了前五十。
希望的火苗,在他疲惫不堪的身体里,顽强地燃烧起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