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一阵急促而熟悉的、带着马刺轻叩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停在他敞开的公房门外。
张令的心猛地一跳,他抬起头,只见他的心腹守卫队长陈七正站在门口,胸膛剧烈起伏,脸上交织着狂喜与激动,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有些变调,几乎是喊出来的:“大人!府…府上来人了!快…快回府!天大的喜事!”
张令握着笔的手骤然收紧,所有的沉稳在这一刻消失殆尽,他死死盯着陈七,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急迫:
“陈七!说清楚!家中如何?是…是信到了?” 孙儿病愈后的杳无音信瞬间涌上心头,让他心悬到了嗓子眼。
陈七猛地吸了一大口气,努力平复着喘息,他用力地点头,声音带着哽咽般的喜悦:
“大人!不是信!是人!是活生生的人啊!夫人!公子!少夫人!还有…小公子!都…都到成都了!此刻就在咱们府里!
是听风手下最精干的兄弟一路护送来的,一路平安,小公子活蹦乱跳的!”
仿佛一道积蓄已久的惊雷在张令脑中轰然炸开,家人…到了?就在府里?孙子…也平安来了?活蹦乱跳?
巨大的、迟来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,瞬间淹没了所有担忧、焦虑和这大半年来的隐忍。
他甚至来不及问一句如何到的、路上如何,所有的克制、所有的仪态在这一刻被最本能的亲情冲得粉碎。
他猛地一把推开碍事的椅子,几乎是踉跄着绕过宽大的书案,甚至没顾得上跟激动不已的陈七再多说一个字。
“备马!”一声短促的命令冲出喉咙,人已如一阵旋风般冲出了骑兵统领衙署的大门。
门外,亲卫早已牵着他惯常骑乘的战马等候。张令甚至等不及马夫放下脚蹬,一手抓住鞍桥,身形矫健地一翻而上。
“驾!”一声清喝,战马如同离弦之箭,载着归心似箭的主人,踏碎成都府初上的华灯与石板路上的清辉,朝着那个此刻唯一能牵动他全部心神的方向——家的方向,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