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目光,像两把淬了万年寒冰的锥子,裹挟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与绝望,穿透空气,狠狠扎进凌曜骤然睁开的眼底。
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目光中蕴含的冰冷,比“真实伤害之室”里任何一道物理攻击都要刺骨,直抵灵魂深处,让他心脏莫名一缩,泛起一种陌生的、尖锐的刺痛感。
怎么回事?
就在几分钟前,她接过水晶时,眼神里虽然还有迷茫和挣扎,但至少那层坚冰裂开了一道缝隙,甚至流露出一丝罕见的、近乎柔软的歉意。他还记得她那句轻如蚊蚋的“谢谢”和“对不起”,记得自己耳根那不争气的发热。
怎么一转眼,就像是换了一个人?
不,不是换了一个人。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,都要……决绝。那是一种被彻底摧毁了某种希望后,万念俱灰、只剩下纯粹恨意的眼神。
凌曜的眉头死死拧紧,困惑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头。他下意识地站起身,想要朝她走去,问个清楚。那枚“忆痕水晶”里到底有什么?让她看到了什么?
然而,他刚迈出一步,苏玥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,或者说,是产生了极度的厌恶,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,脊背更加用力地抵住冰冷的断墙,仿佛那粗糙的墙面都比他的靠近更能让她感到安全。
然后,她避开了他的目光。
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恐惧和迟疑的躲闪,而是一种彻底的、冰冷的回避。她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低下了头,浓密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,遮盖住了所有可能泄露情绪的眼眸,只留下一个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头,和紧抿成一条苍白直线的唇。
她不再看他。
仿佛多看他一眼,都会玷污了她的视线,都会让她回想起那令人作呕的、悬崖边冰冷的嘲讽。
但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寒意,却比任何尖锐的注视都更具压迫感。那不是情绪激动时的外放,而是将所有翻江倒海的痛苦、憎恶、绝望死死压进骨髓深处后,由内而外渗透出的、绝对的冰冷。空气似乎都在她周围冻结了,形成了一道无形的、却厚重坚不可摧的屏障。
比北极的风更冷,比深渊的暗更沉。
凌曜的脚步僵在了原地。
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如此彻底的、拒绝一切的寒意。哪怕是终焉之地最凶残的怪物,带来的也只是死亡的威胁,而非这种……仿佛连你的存在本身都被否定的冰冷。
他看着她低垂的头,看着她微微颤抖的、紧握成拳的双手(指节因用力而泛白),看着她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那无形寒意压垮的肩膀,一股莫名的火气夹杂着更深的困惑涌了上来。
“苏玥。”他开口,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生硬,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没有回应。
她就像一尊突然失去了所有生气的冰雕,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察觉不到,固执地沉浸在自己那片被彻底冰封的世界里,拒绝任何外界的探询,尤其是来自他的。
周围的队友们也察觉到了这诡异得令人窒息的气氛。
石猛挠了挠头,看看凌曜,又看看苏玥,粗犷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担忧:“苏妹子,你…你没事吧?脸色这么难看…”
林薇也小声附和:“是啊苏玥姐,是不是水晶里的记忆…太可怕了?”她下意识地离苏玥远了一点,似乎也被那股寒气冻到。
萧澈的眉头紧紧锁着,他上前一步,试图靠近苏玥,声音放得轻柔:“玥儿,别怕。不管看到了什么,都过去了。我们现在都在这里。”
他的靠近似乎让苏玥颤抖了一下,但她依旧没有抬头,也没有回应,只是将头垂得更低,仿佛要将自己完全藏起来。
凌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,胸口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。她拒绝他的靠近,却对萧澈的关怀有所反应?(尽管是负面的反应)这种区别对待,像一根细刺,扎得他极其不舒服。
就在这时,一个柔媚中带着恰到好处担忧的声音响起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