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真。”我把账册拍在他手上,“关键数据是真的,只是藏在废话里。比如‘杂项耗损’,其实是人头费;‘转运费’,是买通衙役的封口钱。他们以为用暗语就能瞒天过海,可数字不会骗人——收支对不上,就是窟窿。”
寒门子低头看着纸页,手指发颤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就这么拿着跑?”
“跑?”我笑出声,“我好不容易让他们把真账送到我手里,怎么能跑?”
我站起身,把折扇插回袖中。
“我要让他们自己把门打开,跪着请我出去。”
正说着,外面传来脚步声。
不止一人。
靴底踩在湿泥上,一步一顿,像是故意放慢节奏。门框边缘浮现出人影,没进来,也没喊话。
我知道是谁来了。
粮商。
那个在码头装模作样验货、袖口沾着同炉药粉的主事人。
他终于亲自来了。
我冲寒门子比了个手势,让他躲到夹道后面。他自己先缩进了砖缝,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。
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粮商站在门口,手里提着盏灯笼,火光映在他脸上,半明半暗。他穿着绸衫,鞋面却沾着泥,显然是从外头直接赶来。
他扫了眼地上的油渍,又看向散落的账册,眉头皱了一下。
“楚公子。”他开口,声音平稳,“你胆子不小。”
“你也一样。”我靠着米袋,没动,“敢来,就不怕我把你写进去?”
他冷笑:“你写什么?几张废纸罢了。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?”
“我不用写。”我晃了晃怀里的三页纸,“我已经记住了。每月初三收粮两千石,付银七千二百两;初四转窑厂,实则运往西郊庄子;初五销账,报‘霉变损耗’八百石——这套流程,你做了整整七个月。”
他脸色变了。
“你说谎。”
“那你说说,上个月十三,谁在北巷口杀了卖菜的老李?”
他一僵。
“不是你下令的?”我逼近一步,“因为他偷运了两袋米去城南施粥棚,坏了你们压价的局。你怕他传开,就让手下用麻袋套头,拖到河沟里——这事,账上可没记。”
他猛地后退一步,灯笼差点脱手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?”
“我还会知道更多。”我从怀里抽出一页纸,展开,“比如你每月十五去城东药铺取一包‘安神散’,其实是毒粉,专门掺进赈粥里,让人吃了昏睡不醒——这样他们就没力气闹事。”
他瞳孔一缩。
“你胡说!”
“我有没有胡说,你心里清楚。”我慢慢合上折扇,轻轻敲着手心,“你现在有两个选择:要么站在这里,等我走出去,当着全城百姓念这份账;要么……你现在就动手杀我。”
他咬牙,手慢慢移向腰间。
“可你不敢。”我笑,“杀了我,账还在。而且没人会信一个粮商为抢纸杀人。但要是我活着走出去——你猜,那些饿得啃树皮的人,会不会找你算账?”
他额头冒出汗。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“我想?”我歪头想了想,“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。”
他愣住。
“明天早市,你亲自开仓放粮,按官价卖给百姓。”我盯着他,“一文钱都不能多收。然后当众宣读这份账目,告诉所有人,过去七个月,你们是怎么把三千石救命粮变成五千两白银的。”
他脸色发青:“你疯了!我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你可以。”我打断他,“因为你比我更怕死。你不怕我,但你怕那些饿急了的人。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真相,可一旦知道……你觉得你还能活到明天晚上?”
他嘴唇哆嗦。
“你这是在逼我自毁前程!”
“不。”我纠正他,“我是在给你一条活路。”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