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做得十足,内里却如此不堪,沈大小姐的‘诚意’,萧某今日算是领教了!”
沈长乐被训得哑口无言。
她确实存了敷衍之心,只图表面光鲜,未曾考虑“里子”
是否匹配。
萧彻的精致,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讲究,吃穿住行用度,乃至收到的礼物,都要求表里如一、品质上乘。
她这份礼,在萧彻眼中,无异于一种赤裸裸的羞辱或嘲弄。
此刻被对方抓住把柄,句句在理,她顿感心虚气短,深知自己理亏,便难得地收敛了平日的锋芒,垂恭听,态度诚恳地认错:“萧五老爷教训的是。
此事是长乐思虑不周,过于轻率,只重了外包装,疏忽了内里实质,确是我的过错,怠慢了萧五老爷,请公子海涵。”
见她如此干脆利落地认错,态度也足够端正谦逊,萧彻胸中那股无名火竟意外地消散了大半。
他冷哼一声,目光落在沈长乐身上略显朴素的棉布袄裙上,与在程家或驿站时那虽不张扬却质料上乘的衣着相比,判若两人。
他眉头微蹙,语气缓和了些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:“你这身打扮……可是在沈家受了委屈?手头拮据了?还是沈家人待你不好?”
他想起沈家那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,莫非连累她也过得如此清苦?
沈长乐微微一怔,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摇头解释道:“萧五老爷误会了。
族中姐妹们的衣着普遍如此,手头皆不宽裕。
我若穿得过于华丽,反倒显得格格不入,易招人侧目,平白惹些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她选择与族人保持一致,是一种低调的生存智慧。
萧彻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甚至带着点赞许,颔道:“此言有理。
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
你懂得藏锋守拙,融入其中,这般行事,很好。”
他难得肯定了她的做法。
沈长乐听着他这番“金玉良言”
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自己身上——虽是普通杭绸裁制,但腰间却悬着价值连城的羊脂玉佩……她忍不住暗暗腹诽:说得这般冠冕堂皇!
你自己倒像只开屏的孔雀,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财万贯、身份显赫!
这“藏锋守拙”
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,怎地如此没有说服力?
萧彻似乎并未察觉沈长乐内心的吐槽,他沉默片刻,话题陡然一转,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随意,却又尖锐如刀:“听闻你与田家的亲事正在商议?那田科,不过区区秀才功名,观其言行,也非聪慧通透之辈。
你嫁与他,这辈子怕是连个诰命的边儿都摸不着。
以你沈长乐之才,何苦屈就于这般人家?”
这话说得直白又难听。
沈长乐抬眸看向萧彻。
他俊美的脸上神情淡漠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。
她语气平静却坚定:“做不做诰命,于我而言,无关紧要。
田家虽非显赫,却也清正。
我嫁过去,未必不能做个掌家理事、威风凛凛的族妇。
日子如何过,终究是看人,而非看那身诰命服。”
萧彻被她这番“做族妇一样威风凛凛”
的论调噎了一下。
他定定地看着她,那双总是充满算计或狡黠的明眸,此刻澄澈坦然。
他嘴唇动了动,似乎还想说什么,却终究没有出口。
是啊,他有什么立场来置喙她的婚事?一丝莫名的烦躁和失落涌上心头。
他深深地看了沈长乐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辨,最终只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,拂袖转身,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沈家,留下沈长乐独自站在偏厅,望着他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,暗自叹气。
这只孔雀,气性果然大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