砚,并无太多文玩清供,只一个青瓷笔洗釉色尚可,却也磕碰过。
唯一亮色是侍立在赵文渊身后两个研墨添香的丫鬟,皆十五六岁年纪,分别穿着桃红色、粉色素面长比甲,饰简单,一个以两支桃木簪相馆,一个以青竹簪和密腊珠花钗子插,衣服虽鲜艳,但领口袖口皆已磨损得厉害。
幸而她们眉眼都生得不错,一个杏眼桃腮,一个唇红齿白,身段窈窕。
在这陈旧灰暗的书房里,显得格外突兀扎眼。
沈长乐心中嗤笑:好一个清贫阁老!
俸禄低?门生故旧的孝敬呢?怕是钱都填了这满府的莺莺燕燕和附庸风雅的窟窿。
刚才在马车上,小舅已对她说过赵家人口,赵阁老六十开外的年纪了,两个嫡子,四个庶子,庶子打走姨娘却留下。
呵,这些读书人,把红袖添香当成雅事,实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。
昨日在赵家厅堂,便看到几个脸色憔悴的中年妇人,正恭敬侍立在赵夫人身边服侍,神色麻木,似乎对生活充满了绝望。
听小舅舅这么一说,才知道,这些全是赵老头的姨娘。
老东西,面上道貌岸然,内里就是个老禽兽。
程诺目光在那两个丫鬟身上略一停顿,随即温文尔雅地拱手:“世叔,叨扰了。”
赵文渊一席玄色袍袍,头戴方巾,标榜清流。
赵文渊起身相迎,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,一边打量程诺,一边亲热地拉住程诺的手臂:“哎呀呀,程贤侄!
快请坐!
久闻贤侄大名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!
龙章凤姿,气度非凡!
令尊程老尚书当年便是国之柱石,贤侄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!
年纪轻轻便掌家族之舵,沉稳干练,手段雷霆,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?程家有贤侄在,何愁不兴?老夫每每念及,都深感后生可畏,自愧弗如啊!”
他这番话,语气恳切,眼神真挚,自肺腑,将程诺的容貌、家世、能力、地位都捧上了天。
但眼睛却迅把程诺打量了一番。
程诺身披绒缎披风,解下貂皮镶边的披风,露出细葛青色素面道袍,同样的东坡巾,一派文士风流气派。
沈长乐垂着头,心中疯狂吐槽:这马屁拍得又响又准,角度刁钻,层层递进,难怪能爬到这个位置,这手功夫炉火纯青啊,小舅,挺住,可别被这马屁拍晕了。
然而,让赵文渊失望的是,无论他如何舌灿莲花,程诺脸上的笑容始终温雅得体,既不显得倨傲,也绝无半分受宠若惊。
他从容落座,待丫鬟奉上茶,他拿起茶盅,茶是好茶,却盛在普通白瓷里,又放下茶杯,才微微颔,语气平和无波:“世叔谬赞,晚辈愧不敢当。
程家不过是恪守本分,勉力支撑罢了。
比不得世叔执掌礼部,教化天下,劳苦功高。”
他四两拨千斤,轻飘飘就将话题引回了赵文渊身上,同时不着痕迹地挡回了所有奉承。
赵文渊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跳,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。
他本以为凭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这番吹捧,足以让这个年轻的程家当家人飘飘然,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好说话些。
没想到程诺竟如此滴水不漏,油盐不进。
他心中那份因程诺普通的穿戴而起的轻视之心,瞬间收敛了大半。
程诺不再给赵文渊继续铺垫的机会,直接切入主题,语气依旧温和:“世叔,晚辈今日前来,非为叙旧。
侄女雪姐儿在贵府所受委屈,种种细节,内宅女眷们想必已与世叔分说明白。
晚辈是男子,不似妇人那般需将苦楚反复言说以博同情。
公道自在人心,是非曲直,想必世叔心中早已了然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平静地看向赵文渊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,“今日,晚辈只谈一事:如何补偿。”
这开门见山、直击核心的作风,让赵文渊心头又是一紧。
他准备好的苦衷、误会、家宅不
